不寐(39)
叶恭从他的话中发现了一个问题,噗的笑了一声,“要是杀手先到,你就回不去了。”
沈破气定神闲,胸有成竹道,“我死不了。”
少年的自信,未免有些盲目啊。
叶恭曾经和沈破约好,无论任何情况,绝对不会互救对方。这约定的时间不久,叶恭可是没忘呢。
虽说不能救人,教他自救,还是不算违约的。
叶恭在房间里翻了一遍,找出几样兵器,试了试,大多太过沉重,不适合沈破用。
就在这时,她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张长弓,旁边箭筒里盛了二十余支箭。
暂时够用了。
叶恭取下弓箭,递给沈破,要教他射箭。
沈破颇有些诧异,“我一个读医书的人,为何要学杀生的本事?”
叶恭在地上的篝火堆里,抽出一根烧得发黑的木柴,在墙面上画了个靶子。她边画边说,“你要是急着去死,大可以不学。”
沈破被她的话噎了一下。
话虽如此,沈破依然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些东西。
他清晰地感觉到,叶恭在昏睡了一宿之后,对他疏离了些。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与她昨夜想起的事情有关,也可能,与他身上的胎记有关。
或许,她是准备,在教会他射箭之后,就离他而去?
沈破不愿继续想下去。
叶恭丢掉手里的木柴,拍拍手,来到沈破身边,“两脚开立,左手持弓,右手拿箭。”
沈破一一照做。
叶恭绕到他身后,手把手教他。一手施力拉开弓身,另外一手握住沈破的右手,搭箭扣弦,“瞄准靶心,松手脱弦。”
因为身高的关系,叶恭需要踮起脚,紧紧贴在沈破的背后,才能使得上力气。
这样,就免不了两人近距离的接触。
从气息、体温,到心跳,都可以彼此感觉到对方。
叶恭说话时,吐出来的气体,扫过沈破的颈间,令他有些心慌。
他偏过头,注视着叶恭近在咫尺的脸庞,一时失了神。而叶恭对他讲述的要点,他一个字都没听进耳中。
叶恭说完之后,要他依样练习练习。
没听到沈破的回应,叶恭定睛一看,看到他心不在焉。
叶恭有些恼,“我认认真真给你讲,你却在开小差。你是不是觉得,这是给我学的?”
沈破迟疑片刻,“我没有。”
说罢,打起精神,举起弓箭,瞄准墙上的靶心,正要放手时,心下一动,故意闭了眼睛,随手射了出去。
如果他一直不会射箭,叶恭会不会永远留在他身边。他承认他有私心,可是,在感情面前,大公无私并不是一种美德。
砰的一声,箭射到了墙面上。
叶恭盯着靶子,倒吸一口冷气。
沈破睁开眼睛,往声音来源处望去。
箭不偏不倚,正中靶心。沈破此时的心情,与叶恭一般诧异。他分明故意偏移方向,怎么可能射中。
这一定是巧合,就像是新赌徒,前几场总是运气特别好。
叶恭抽出第二支箭,递给沈破。
沈破搭弓上箭,随手一射。第二支箭破空而去,从第一支箭的箭尾刺入,劈开箭身,箭头直指靶心。
叶恭愣了一下,问道,“你以前学过?”
沈破说,“从未碰过,更不曾学过。”
他说的话,叶恭是相信的。他一直在陈国为质子,不可能有人教他这些东西。
如果第一次射中是巧合,那第二次还能射中,并且能够如此精准,就肯定不是巧合。
甚至,连天分都不能算,只能说是本能。
生在元神之中,锁于灵魂之内,不管历经几世,都能信手拈来。哪怕,他这一世,远离枪刀剑戟,只对治病救人感兴趣,依然阻挡不了骨子里透出来的本能。
不可否认,沈破,本就是天生的将相之才。
叶恭曾以为,沈破与那人一文一武,除了容貌酷似,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事实证明,她错了。
如果沈破没有早早离开齐国王宫,能够一直留在齐王身边,恐怕现在早已手握重兵,足以稳固半壁江山。
从沈破的眼神、言语,甚至是举手投足,她都感觉到,他今时今日的隐忍,不过是权宜之计。他日,待到时机成熟,定会一飞冲天。
这样的少年,似糖似蜜,如蛊如毒,曾经令叶恭着迷,痴缠半生。
即便,沈破不是那人,叶恭也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再次深陷其中。
有些事,经历过一次就够了,该长长记性。
叶恭揉了揉太阳穴,眉头拧在一起,“既然你有能力自保,我就可以放心……”
“我不想听!”沈破快速打断了她的话,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沈破撇过头,四下里寻找着什么,最后,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把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