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寐(37)
时光流转,斗转星移。
接下来,一连几天,沈破一个人埋头想事情,时不时用树枝在地上画些什么,不等画完,就迅速抹掉。叶恭劝他去休息,他总是不肯。他说时间太少,怕赶不及。
他到底是在赶什么,叶恭问他,他也不说。
不过,他终究是肉骨凡胎,坚持了几天,就撑不住,倒在那里睡着了。
叶恭侧耳倾听,除了他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在远处还有别的声音。
她想找去看看情形,又怕她离开后,沈破会有危险。于是,她将沈破扶到床上休息,在茅屋外面设了个结界,隐了身形,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
走出去没多远,她就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那是几个官兵模样的人,躲在一处隐蔽的地方,监视着茅屋的一举一动。
叶恭在他们旁边等了半天,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有人来替班,他们之间聊了几句。
其中一个说,“都俩月了,人家躲在茅屋里头,足不出户,门窗关得严实,咱们啥都看不到。我就不懂了,上头要我们天天盯着这里,有啥意思。”
另外一个训斥道,“莫非你是忘了前几天,他们两人甩掉我们出去私会的事儿了?为此,相国大人可是大发雷霆,差点要了头头的命。现在,又加派了人手,准备找个机会……”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其余几个人面色大变,有些胆小的,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
有人心有忧虑,“他可是公子,就算不是下一任君主,也会封王拜相。万一,事情没做成,败露了,相国大人肯定会把我们推出去做挡箭牌,到时候,怕是要株连九族的。”
“你要是不干,相国大人现在就灭你九族。”
众人大骇,面有忌色。
旁边一个矮些的人说,“怕什么,天子都死在他手里,何况一个刚刚成年的公子。”
对面的人,一个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蠢东西,谁说天子是他杀的?要是他想杀天子,早就动手了,用得着等到今天?”
众人面面相觑,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的意思是,天子真的是溺水而亡。”
“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们别乱猜。”
众人继续追问,那人自知说多了话,当时就噤了声,再不多说一个字,生怕祸从口出。
叶恭一直在等他们继续,可是,他们换班之后,再也没人闲谈,专注监视茅屋。
想来,再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线索。先回去,将听到的事情,告诉沈破,看看对他有没有帮助。
叶恭悄悄返回,来到茅屋门前。
她推了一下房门,门没有开,从里面反锁了。她记得清楚,当时临走时,只是将门虚掩,怎么会反锁呢。
该不会是,在她离开的时候,有人破了她的结界,闯进屋里了。
不可能,叶恭的法力之强,三界之中概无敌手,不可能有人能破她的结界。那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恭越想越担心,一边喊沈破的名字,一边敲门。
茅屋里有金属落地的声音,那声音传进叶恭耳朵里,清晰无比。
莫不是,杜平的人,已经对沈破下手了?
叶恭不敢继续想下去,顾不得会不会被杜平的眼线发现她的身份,当机立断,直接施法术穿墙而入。
进了屋子,叶恭四下巡视,寻找沈破的踪迹。
房间里的陈设,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陌生的气息,应该没有人进来过,叶恭稍稍安心了些。
窗帘突然动了一下,一个人影飞快地闪了进去。
想跳窗逃?在叶恭面前,任谁能逃得掉?
叶恭大步走过去,抓住窗帘的一角,用力一扯。
窗帘自眼前飘落而下,现出一个男子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她,未着上衣,身形看上去有些单薄,墨发垂至腰间,肩头有一处结了血痂的伤。
是沈破。
根本没有外人闯入,是叶恭情急之下乱了分寸。
眼前的景象,令叶恭尴尬不已,“大冷天,你没事脱什么衣服!”
沈破脸红得像是染了晚霞一般,双臂交叉抱在身前,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我见你不、不在,正好、好、好给伤、伤、伤口换药、药啊。谁曾想、想、想到,你会闯进、进、进来。”
难怪要反锁门,难怪敲门也没人应声。
叶恭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快步去床边拿起他的衣服,冲他丢了过去,“我出去等着,你赶紧的,一会儿有事告诉你。”
沈破接过衣服,手忙脚乱地披在肩上,情绪稍稍安稳些。
他见叶恭要出去,急忙喊住她,忐忑地说,“肩膀上的伤,我看不见,不方便上药。你能不能……”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忽的改口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