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凰记(64)
这消息来得着实让人惊讶,我一时有些糊涂,努力地想要捋清其中关系。
然而末生的状况似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你若是真的想要救末生,便听我的。”阿恬放下了末生的手,一双幽蓝的瞳孔又显现出来:“我要你答应我,救下末生后,你便立即回天机阁等你师父出关,期间决不能踏出天机阁一步,你可能做到?”
“能。”
“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阿恬后退一步,双手合十,其身后的虚空里显出一方金光闪闪的符纹,凝重的气息缭绕,似乎连空气都胶着起来。阿恬闭目一晌,再睁眼,双目已是蓝得快要滴出水,低吐一声,便有一个溢着古老气息的阵法自地而起,生涩的字符旋转不停,将我围在阵的中心。
不知为何,此阵一出,我体内的流凰剑便开始抑制不住,急急地想要出来。
奇怪,以往都是我遇到危险时,流凰剑才会有所感应,如今我并未感到一丝危险,为何流凰剑也躁动起来。
“不要让它出来。”阿恬大叫道。
我体内的流凰剑已是越发抑制不住,听闻此言,我只好端坐在阵法中心,念着咒语将它生生压了下去。
“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感受着流凰剑从未有过的躁动,我不由得喊道。
“那就坚持到你不能坚持为止。”阿恬说完,便腾空升起,其身后一方流动的符纹也跟着上升到高处,随即金光大作,我座下的阵法也跟随着嗡嗡作响。
“丫头,你可得忍住。我这是第一次操作,你可能要受点罪。”阿恬话说完,我便感觉体内力气一空,原本压制住的流凰剑剑意又疯狂涌了上来,我不得已又花力气将它压下去。
与此同时,淡淡的紫气自我周身扬起,缭绕着,经我座下的阵法收集,聚成精粹的紫气,向阿恬身后的符纹墙而去。
紫气每多一分,符纹的金光就越甚,远远看去,不断涌上的紫气似是要凝成药丸一般大小。
我原以为这些紫气是我的灵力所化,可一番下来,除了压制流凰剑需费几分力,我体内的灵力倒似并未减少。
阿恬从我体内炼取的究竟是何物?
不及多想,阿恬手中再度发力,我只好打起精神,继续压制起体内蜂拥而至的剑意。
约过了两炷香的时辰,阿恬才收了手,凝成药丸般大小的紫气也收入了符纹墙中。我也累极了,闭眼调整了数息,再睁眼看向阿恬,她身后的符纹墙不知何时已消失,连同消失的,还有我身下的诡异阵法。
阿恬走了过来,眸中的蓝意减少了不少。她将左手搭在我的肩上,不知向我体内传输了什么,不一会儿,我体内紊乱的气流就平静了下来。
“好不容易才封印住,可别跑出来了。”阿恬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你到底从我体内取走了何物?”
“能救末生的东西。”阿恬大大的眸子忽闪不停:“也是你不能掌控的东西。”
我无心再去打哑谜:“你真的能救末生?”
“不是我,是你。”阿恬笑了笑,随即手下的力气忽而一重,我的头迅速昏沉起来。
“你干什么?”我摇了摇越发昏沉的头,想要将她的手拿开。
“我这是为你好,现在这里不适合你,你还是尽早回天机阁比较保险。”
“为什么?”我双眼开始眩晕起来。
“没有什么为什么,记住我对你说的话,在你师父出关之前,万万不可踏出天机阁一步。”
阿恬双眸的蓝光又开始闪动起来,空气里突然传来异响,她身后隐约出现一团黑影,黑影逐渐蜷缩成一个人形,一个黑衣老者从黑影里走出来。
还没仔细看清那老者的眼,我便彻底昏了过去。
☆、第 65 章
再次醒来,我已是躺在了天机阁里。
我睁眼了一晌,随即扯掉身上的被子,下了床,抱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灌了下去。
渴,极致的渴。
似是经过烈日的灼烧,难受至极,五脏六腑都似要燃起来。
一壶水灌下去,才有丝丝凉意涌上喉头。许是喝得太急,放下茶壶,我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我转过头去,发现是木风长老走了进来。
“长老......”
“你怎么就起来了?”木风长老今日一席正装,俨然是去办了什么要紧事:“你快躺下,照理说你须得躺个七八日才能醒来的,现在醒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摇摇头,感觉几百年的伤病在这段时日熬完了,我再也不想躺下去。
“长老,末生他现在状况如何?可救回来了?天族的人来信了吗?我今日......”
“你且冷静。末生的命倒是吊住了,不过还是在昏迷状态中。”
我松了一口气,脑中紧绷的弦一时也松了下来。我忽然感觉双腿没了力气,软软的已是快要站不住了,一下便瘫坐在了地上。
真好。
末生,你能活着,真好。
我强忍心底一时涌上来的复杂情绪,揉了揉酸涩的眼,想要站起来。
木风长老叹了口气,走过来将我搀扶起来:“现在没什么挂念了吧?快不快好好躺着。”
这次我倒是很听话地躺了下来。
“你倒好,你师父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一个劲儿的受伤养病,还被天族关押起来,你是想折腾你自己,还是想吓一吓你师父?”
“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一脸惨惨戚戚,像个鬼样,你师父出来还不得心疼死,到时候又得骂我没有好好照顾你。”
木风长老就是这样,永远刀子嘴豆腐心。
“长老,我是如何回来的?”
木风长老顿了顿,才扬起眉毛道:“是天族族长派人将你送回来的。将你送回来的时候,天正下着大雨,你那张脸当时看起来毫无血色,全身上下被雨淋得湿透,我一边叫人替你煎药,一边叫画青过来照顾你。你倒是舒坦,一躺下去便完了,什么事都得我来。”
我笑了笑,心想还好木风长老没有问及我为何被放出来。若是让他知道遁罂门那档子事,他还不得立马卸了我。
说到遁罂门,我就想起阿恬所说的话。
那日我仿佛在梦里,连脚下的路都走得不甚踏实,现在想来,阿恬所言,倒真似我做的一个荒诞无稽的梦。
云诏和末生,竟是同一人。
一个背后是声名煊赫的遁罂门,一个身份是四海敬仰的天族少主,真要算起来,这二者还是世仇,当初剿灭遁罂门一事,天族可是花了大工夫。
如此矛盾的两个身份竟是同一人,这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而且我恍惚记得,当日我意识溃散之际,我看见自阿恬的背后升起一团黑雾,那黑雾里后来走出一个黑衣老者,却不知那老者又是何方神圣。
我轻叹一声,末生一出事,竟牵扯进来天族这么多陈年密辛。看来,天族的底子也不甚干净,还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只是万幸,末生的一条命已是捡回来了。阿恬的手段如此高明,想来末生痊愈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丫头,我知道我说话你素来不会听,但这次是天族族长发令,你要是不想再去蹲大牢,就把我说的话记在心上。”
“长老请讲。”
“在你师父出关之前,你就不要出去了。”
“嗯。”我低下了头,暗道奇怪,先是阿恬嘱咐我,现在又是木风长老,言语之间,好像我一出去便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着实令人费解。
“天帝临走的时候还说,”木风长老的语气变得些许让人捉摸不定:“说倘若你再出去,被大麻烦缠上的话,就只有你师父能救你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望着木风长老,道:“九凰不明白。”
“你何曾明白过。”木风长老又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你现在被麻烦缠上了,要一直待在天机阁内,方能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