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枕钗声碎(9)
小九自然不懂怎么回事,玄翼却敛声屏气不敢再开口。屋里静了片刻,邈云缓缓问到:
“什么叫没听见也没看见?”抚摸继续,小九重新满意地闭上了眼,只听得头顶的声音愈发严厉:“这孩子一夜都在外头躺着,他们竟说什么也不知道?”
“徒儿将整片林子翻了个底儿朝天,全问过了。” 玄翼看着邈云无奈地点了点头,“说辞都一样,多余的一点儿都问不出来。”
“那就全都赶出去。”邈云手上动作依旧温柔,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邈云山不养冷心冷眼的东西。”
“师父……”玄翼想出言阻止,在邈云山修炼有诸多规矩,将逾矩者逐出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却从未有过如此大规模的驱赶。一片林子都空了这种事情实在不太好看。
邈云不语,抬起头蹙眉看着他。玄翼了解师父的脾气,也不再多言,站起身来对师父行礼,转身轻灵一蹦,化为蓝鹊向窗外飞去。
邈云看着玄翼离去,胸中怒气郁结不散。
他用一颗老父亲的心对待山中生灵,自然也希望各类动植互敬互助,相爱相亲。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一整片林子的动物都见死不救,许是盼着法不责众,竟还通合一气蒙骗玄翼,这般品性不端,修炼也只能徒增隐患。
手心传来冰凉湿润的触感,邈云回过神低头看去,小松鼠正眯着眼用鼻尖一下下拱他的手心,右腿虽然伤了却仍然不安分地蹬动,似是催促一般软软地踩邈云臂弯。邈云不禁轻笑出声,手掌环成杯状拢着小松鼠的头,从前额捋至长尾,一面捋一面问到:“怎生得这样娇气?不怕生也便罢了,要人抱又要人摸,真不知道你在山里是如何长大的。”
小九听了抬起头,一对黑豆豆眼瞪着邈云。他自小父母双亡,独自修炼独自生活,哥哥们说他年纪小不适合同他们一起听学,自己就算站在远处偷听功课也比哥哥们好上几倍;没有父母教授如何储粮搭窝,偷师叔叔婶婶们也能安安稳稳生活。
明明这么优秀!怎能说他娇气!
小九气鼓鼓地就要辩驳,却不想邈云先结束了话题。
“没事,在我这里,要月亮也给你。”邈云笑眯眯地揉搓小松鼠的耳朵,“可有名字?我来给你取一个如何?”
小九忽然揪着邈云衣襟站起来,右腿使不上力,只能紧紧靠着邈云胸膛。他踮起脚,头顶不停地蹭邈云下颌,长尾来回摆动显出欢喜的节奏。同族中他这一辈有八个哥哥姐姐,为了方便称呼大家就随便取了个小九给他。小九时常想,如果娘亲还在的话,自己一定会有一个很可爱的名字,如今邈云说要给自己取名,他自然十分兴奋。
邈云虽已不懂兽语,可小松鼠的愉快通过肢体明明白白表达出来,胸前温热的躁动传到他的心上,让积累一早的怒气消失得一干二净。
“嗯……我晨间去采露水时发现的你,那不如就叫……”
小九迟迟听不到结论,焦急地用头去拱邈云颈窝,蹭了两下又用爪子勾住他胸前衣料向上爬,亮晶晶的眼去找邈云的视线。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邈云挺直脊背,一手托小松鼠的屁股,一手握住他的腰,将他同自己扯开一段距离,水平面对着自己,“就叫你撷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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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撷露最近新添了个毛病。
自从前几日玄翼一时兴起带着撷露在山里飞了几圈之后,小松鼠就爱上了这项活动,天天挂在玄翼腿上不下来,看到玄翼化为蓝鹊时就更加兴奋,托着刚刚痊愈的腿爬上窗沿,还未站稳就要往玄翼身上蹦。
“师父救我啊!”
邈云闻声从后院草屋出来,迎面撞上玄翼皱成一团的脸。
“师父您快把撷露抱走吧!我……”玄翼后退几步和邈云拉开距离,抬起右腿把牢牢挂在上面的小松鼠展示给他看。急躁的动作让他失去重心,挥舞着胳膊前后摇摆。小松鼠见状迅速在他腿上用力一蹬,跳起来准确落在邈云早就张开的怀里。
“撷露年纪小,闷了想出去散散心。”邈云双臂环抱托着撷露,手指顺势拢住一对尖耳不停揉搓,上半身像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晃,“你带他去逛逛也好。”
撷露团在邈云臂弯里舒服地打颤,听闻此言从衣料遮蔽中探出小脑袋,很是赞同地对玄翼点了点头。玄翼单手撑地正要重新站起来,看到撷露的样子索性一屁股重新坐回地上,扁着嘴耷着眉,“饶了我吧,您也不看看撷露的身量。”伸直双手比划出小松鼠的身高,“我要是再小点儿,他都能把我吃了。”越说越委屈,嘴噘的能挂油瓶,“您倒是不担心我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