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过境(17)
她就是叫住了我,再也没有说什么,于是我走了。
后来我和阿江出去吃冰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她把刚吃进去的西瓜冰沙噗地一声又喷了回去。
“恭喜你,徐景何。”
我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她没有对你生气,说明她是对你有感觉的。”阿江用手指比划着一个范围,我想她是在向我形容常荞对我的“感觉”的大小。
“我想她不是没有生气,”我抽出纸巾去擦桌子上的冰沙,“只是她已经原谅我了。”
“悲观主义大师,请拿出一点自信。”阿江摆出一副贼兮兮的表情,“你还不错啊,一点也不差的。”
“嗯,我知道。”我看着窗外,没怎么在意阿江究竟说了什么。
“如果你想要有所突破,”阿江拿一根手指指了指我的鼻子,“你就得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干嘛,”我瞥她一眼,“霸王硬上弓不成?”
“有何不可?”
“祖宗我谢谢您,求您闭嘴吧。”
“徐景何我跟你说,”好的嘛,开始跟我讲人生哲理了,“你的前半生就是太乖,以至于错过了太多的美好的事物。这个世界上不是一味听别人的话就可以过得很好的,你要去想想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好的,懂。”我看到一只蓝色的鸟飞过,我从没在这里见到过这种鸟,我一心都在想它是从哪儿飞到这儿来的。
“所以你知道你要干什么吗?”
“你说。”
阿江凑到我的跟前,冲我打了个响指。“再来一次。”
“怎么,”我回过神来,“小桑那个时候这么追你的吗?”
“倒也不是。”
“那你有什么好说的。”
好吧,我承认我糟糕的态度,并在下一秒立刻跟阿江道歉,她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小妹,真正牛逼的人从来不道歉。”
我双手合十做出膜拜的姿势,这种感觉越发强烈,阿江和常荞真的是前世姐妹。她从来是个很酷的人,仿佛什么都懂,仿佛世界尽在她的手中,所有人都是她的朋友,所有人都愿意把一切秘密与她诉说。我很高兴她能在她忙碌的暑假中抽出时间在这个刚出梅的干燥的下午和我一起坐着这个路边冰店里,听我讲我无趣的爱情故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或许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感谢她。
“你以为爱情是尊重吗?”阿江突然放下玩笑的语气,我觉得她好像是在认真地说着一件事情,“爱情是相敬如宾吗?开玩笑。”
“爱情是争取来的,像是考试一样,你知道吗?你自以为是地尊重他人的幸福,不过是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我和小桑,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和我说过关于我们未来的事。”她笑了一下,“很奇怪吧,十八岁之后,我们就到了要考虑未来的年纪了。”
“我当时和他一起想了很多可能性,后来觉得大部分都不太好,于是就不讨论了。哈哈哈。”
我托着腮看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她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不想看见的东西,闭上眼睛,好像它们就能消失了。人们唾弃这种人,但我敬畏她。
“所以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东西,你无权去讨论它。你先去做了,它们真实发生了,后果真的出现了,你再去考虑这是否值得吧。”
阿江去付钱了,我看向冰店内屋墙壁上的日历,转念一想,成绩马上出来了,接下来就是录取通知书了,然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去到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我会向过往的所有人告别,可能剩下的我的一生里,我们就永远不会再见面。时间过得好快,我又回想起那个吻,突然发现很多事情的结束就在转瞬之间。
下一秒我几乎是冲一样的往常荞家里跑去,阿江在我身后大喊说我去哪,我回复她,去找一个人。我觉得她是能理解我的。
我冲进常荞家门的时候,她妈妈正在一楼整理桌子,我急停了下来,向她问好,然后又飞速地朝楼上常荞的房间跑去。当我推开房门的一刹那,她转身看向我,我无法形容她脸上的表情,有点类似于我们初识那一天时的尴尬和不安,在那一霎那我突然忘记了我该说什么,我想我在那一刻肯定很滑稽,双手颤动,眼神飘忽,晕头转向。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常荞叹了口气,还是先开口了。
“你在看《莎士比亚》吗?”
我完全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这么说,我只是瞥到了她手上的《辛柏林》,脑子突然蹦出了个莎士比亚。
她耸耸肩膀,向我摆了摆手上的书,表示默认。
“你记不记得罗朱里有一句话,如果你爱我,就请你诚意地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