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番外(309)
祝蘅从来都稳稳攥着弓箭的手难以言喻地颤抖了起来。
庄篁似乎预料之中地微微一笑,眼睛只是一眨,庄清流就倏地低声闷喘了一声,浑身上下都渗出了殷红的血迹,斑斑点点地浸显在衣物表面,仿若鲜艳炽烈的梅花。
梅花阑眼里一瞬间仿佛浮起了杂乱的血丝,庄篁却瞧一眼庄清流,冲祝蘅道:“你也要杀死她吗?”
如水在夜风吹荡在山野天地之间,细细的尖啸声仿佛是在呜咽,空气在这一瞬间好似都静止了。
所有人都屏息注视着祝蘅拉着弓弦的手,梅思霁神色颇为焦灼复杂地涌动了一瞬,似乎忽地想开口说什么,旁边的梅笑寒这一下却倏地抬手,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梅思霁微愣,转头,见梅笑寒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唉,好了。”在一片死寂的对峙中,庄清流好似轻轻叹了一声,疼完后随意收回目光后,低头看一眼身上的丝线,“那么,她是你的人?”她是在说诡爻。
庄清流看完抬起头又问:“所以,她现在在哪儿呢?”
第156章
庄篁转头瞧了瞧她,反问道:“我说她是我的人的话,你会失望吗?”
庄清流想了想,点头:“有点儿吧。”
庄篁微笑:“那她就是我的人。”庄清流没说什么,忽然也低头笑了笑。
这时,小而寂静的院落边缘响起了极小的脚步声,似乎到了这会儿,才有人猛然想起来试图偷偷退逃。庄篁刚刚闻声转头,一道冰蓝色的灵绳就忽然从背后鬼魅般将她缠了起来,祝蘅瞬间收手绞死,喝道:“走!”
梅花昼立即飞身而起,镇定指挥道:“大门是结界最薄弱的地方,诸位跟我一起,同时冲击这里!”所有人瞬间响应,无数道灵光顿时随着手掌翻转一起轰出!
庄篁一动之后低头,看了眼从背后绕上,束缚满身的缚仙索,意味深长地转头,端详着祝蘅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关心起这些人的死活了?”
祝蘅死死勒着灵索两端,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在乎别的人,我只在乎你怎么对我们——我和庄烛。”
这时,旁边被集中的结界屏障似乎轰隆一声,很快承受不住冲击地裂开了,庄篁却不以为意地仍旧上下打量了祝蘅两眼,冲她语气有些欣慰地道:“你长大了。”短短四个字,令祝蘅喉咙蓦地轻轻动了一下。
庄清流无言地稍稍转了个方向,背着梅花阑低头擦了擦身上渗出的血珠。
“——嘎吱。”一声轴承转动声后,小院灰黑的乌木院门朝两边大开,外面渗冷的夜风倏地涌吹了进来。所有修士欣喜若狂,瞬间准备狂冲而出的时候,最先奔到门口的一圈人却忽地顿住了脚步,微愣下来。只见小院外面密密麻麻围着不下千人的黑衣修士,领头一人身姿高挑,容貌俊逸,正是本应该被羁押待处置的长庚仙府少宗主,季无端。
众人正被下意识挡住的怔愣间,身后一声风响,庄篁似乎只是随意地抬手一掀,就用身上的缚仙索反将祝蘅绑了起来,冲她道:“错过了方才,这会儿已经没机会了。”说完转头,平静地朝门外道,“还不进来。”
她话落,门外的季无端脚步从容缓慢地走了进来。秋宗主第一个瞪大眼道:“此人暗中杀了长庚仙府那么多人,如何还能放出来?!”
庄篁冲他温和解释:“因为长庚仙府是我说了算,我想,自然能。最重要的是,他杀的那些人都很该杀,所以并无过错。”秋宗主眼睛一下就瞪得更大了。
季无端并不理会这些到了这会儿还想着喊打喊杀、审判他人的人,只是远远看一眼凉亭飞檐下浑身血开红梅的庄清流后,不卑不亢地袖手转头,冲庄篁挑眉道:“你知道我很喜欢她,无论怎样,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他一句话落,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
裴熠勉力撑着剑,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随便抹一把嘴角的血迹后,十分惊疑不定地观察道:“……季兄,你何意?”
季无端还未答话,刚刚把血珠擦干净了一点儿的庄清流又蓦地俯身弯腰,撑着手边的亭柱低头喘了两声,同时身上方才只是斑斑点点,仿若含苞的红梅似乎怒放了起来,这次连成了一片。
梅花阑定定立在银杏树下的脚恍惚间往前挪动了一点儿,但又仿若错觉的只是一瞬间,便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将嘴深深抿成了一条线。
庄清流低头轻轻叹了声,重新直起腰,第一时间转头,冲她小声眨眼:“没关系。”虽然夜色又深又重,她还是看到梅花阑清澈的双眼瞬间红了。
与此同时,庄篁冲季无端道:“现在呢,能不能动手?”
她话音刚落,旁边忽然探出一只凌厉的鸟爪,骤然朝她的脸猛地挠了一把:“——啾!”
“……”庄篁饶是躲得快,鬓边还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挠出了一道血红的细线,她顿时转眼,似有深意地瞧了瞧从庄清流衣襟里露出的一个小脑袋,问道,“这就是你养的那个小鸟崽子?”
庄清流笑了声,低头用手心把喋喋不休骂得十分凶的鸟头包了起来,柔和点头道:“是啊,还小着呢。”
“唔,是连胎毛都还没褪完……那我就不多计较了。”庄篁眉梢似乎抬了抬,又多瞧了梅思归一眼,道,“长得倒还行,就是看着有点呆……”
“啾啾啾啾啾啾啾!”梅思归又用极快的按都按不住的爪子飞速抓出,似乎这次想给庄篁挠个大花脸。庄篁脸上的一点表情这时也无声敛了起来,抬手用指腹抹了下脸侧的血线,瞥向它。
庄清流抬手,慢条斯理地将鸟脑袋往怀里一按:“好了,不呆,怪聪明的。”说着转向庄篁道,“你也说不计较了。”
庄篁:“……”
这时,夜空中有一只灿金的灵鸟悄然穿过屏障飞划了进来,姿态优美地煽着翅膀落到庄篁肩头,一张嘴开开合合,似乎冲她禀报了一些什么。
庄篁听完,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地瞥季无端一眼,道:“还不开始。”
梅花昼心里直觉不好地提剑凝声问:“开始什么?”
不知道有意无意,季无端似乎在拖延什么的袖手仰头看了眼天,并没动手而是先叹气道:“梅宗主,你们都是本该死的人跑了出来,你说还能开始什么?”
所有人呼吸顿屏,被缚仙索困住的祝蘅似乎眯眼动了一下,庄清流这时却忽地转头,似有若无地瞧了她一眼。
梅花昼平静持剑,同时瞥了眼庄篁,不动声色地冲季无端揣摩道:“就算是她,想杀尽我们数千人,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做到的,更遑论是你。”
可就是因为杀这么多人要耗费不短的时间,所以庄篁大抵才让季无端来动手的,以便自己抽身去别的地方。
“我知道你天资卓绝,但于修练一道上,我从小也不差你什么。”季无端慢条斯理抽出了剑,用袖摆来回细致地擦来擦去,环顾一圈四周,仍旧絮絮叨叨道,“这里是我对手的人,没有几个。”
这倒是实话,所有在场之人包括当世修士,能稳稳胜过季无端的都没有几个。这会儿也就是庄篁,庄清流,祝蘅和梅花阑四人,能居他之上,完好的梅花昼和裴熠顶多与他平手,更何况是如今负伤损耗之后的。而眼下,庄清流随时会被割成碎肉,祝蘅被捆了起来,庄篁正是要杀他们之人。
裴熠艰难地抵剑转头,扶着粗糙地树皮,最后道:“端烛君?”
偌大一棵银杏树下的人纹丝不动,脸色似乎疲倦异常,庄篁这时抬手,搭在庄清流肩上似乎疼爱地轻轻拍了拍,也往那边看了一眼。
梅花阑目光从始至终都一瞬不瞬地落在庄清流身上,这时,什么都没说,只是平静地抬起手,心甘情愿地两指轻轻一下,自己封住了灵丹的运转。
庄篁搭在庄清流肩上的手却没有放下,仍旧明示地看着她。
梅花阑没说什么,又抬指左右各点了一下,一共三下。一下意味着封住灵力一天,三下就是三天。
随着她点在脉穴上的手放下,周身一层淡淡的灵光和绚烂流转的剑身都一起忽地寂灭黯淡了下来。
似乎与之一起失去亮光的,是所有人的眼睛。
秋宗主终于快要崩溃般地疯了,举剑就冲季无端第一个利锥般地直刺了过去,厉声喝骂道:“区区克死父母的流浪乞儿,街头狗都不如的东西,如今何敢如此张狂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