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比我更懂成精+番外(308)
被渡厄趁机拽回的秋宗主错愕不已,情不自禁往后踉退几步,摸着差点碎裂的咽喉颤声道:“那这是怎么回事?燃灯道长怎么会成了你的师父?!她把真正的道长已经杀死了吗??!”
“哪儿有什么真正的道长,也哪儿有什么与之对立的镇山僧。”梅思霁居然是所有被蒙在鼓里的仙门之人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拔剑紧紧盯着庄篁,道,“这两个人就是她,都是她,从一开始就是她!”
偌大的仙府院落之中,一片死寂。几乎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惊呆滞住了,包括从来都是从容沉稳的梅花昼。裴熠愕然地拔剑抬起,道:“你说什么?镇山僧也是她吗?”
庄篁听起来好似轻轻叹息了一声,方才片刻的阴沉脸色已经消弭一空,目光无声转落到了梅思霁脸上,似乎颇为揶揄地冲她道:“你觉着自己很聪明吗?”
她话音落下时,梅思霁拔剑相持的手腕就猛地刺出一阵剧痛,五指痉挛地倏然松了开。纤长的灵剑顿时跌落下坠,“咣当”一声,在死寂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撞响。
没办法,不是所有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孩子,庄篁就很不喜这种个头还没长够,就爱出来指点迷津的葱头。
梅花阑立时招袖一扫,将梅思霁和梅思萼全都揽到了自己身后,同时一剑挥出,荡开了无声波涌过来的凌厉灵气。与此同时,向来行事简单的裴熠直接飞身而起,剑气生风地冲庄篁呼啦啦刺了过去。
然而他的身影刚掠到半空最高处,就忽然好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蓦地一弹后,被狠狠地当空掀飞,碰一声之后,剧烈坠撞在地面,翻身吐出一口腥甜的鲜血。
秋宗主不知道怎么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起了在桃花源之时,那个假的虞辰岳只用余光瞥一眼就将人弹出数十尺、所有人都无法近他身的那种万夫莫敌的恐惧。他脸色死白,僵立不动,几乎是用嘶哑的声音响彻在夜风回荡之中:“长庚仙府的人在哪里?数万弟子都在哪里?为何无人察觉异样,怎么还没有人过来?!”
庄篁挑眉,从容地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常道:“那自然是因为,他们都被我除掉了。”
“??!”
她一句话说得所有人毛骨悚然,头皮炸开一样轰隆巨响——难怪这半天以来,这里会诡异的如此安静!仙府内所有的人居然都死了,这数日以来,外面果然天翻地覆地出事了!!
数千人再无迟疑,齐刷刷纷纷拔剑,意图围涌上去。然而一瞬之间,所有人的眼睛还没看清怎么回事,耳边就忽地响起了一阵剧烈的噗嗤声
好似厉风迸破麻袋,柔和的橘色火光下腾起一片红色的血雾,当先一圈拔剑的人全部纷纷倒地,脸按在冰凉的泥土地面上不知死活。
剩下所有人的双腿像灌了沉重的铁铅,全部剧烈颤抖地僵在了原地,连贸然的围攻都不再敢。很显然,眼前这个有着多重身份的人,她比虞辰岳还要强上许多,不、不仅许多,而是太多,她太强了!
无数死寂的目光僵硬地转动,此时都落到了一直站在最前,与庄篁对峙的庄清流身上。然而庄清流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而是来回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脸,寻思问道:“不止长庚仙府吧,还有哪些地方的人都被你除掉了?或者说——”
“这会儿整个仙界的修士,都被你除掉了?”
庄篁微微侧首,轮廓有一半沉浸在阴影里,一时间好像在思量着什么,并未言语。
庄清流凝视端详着她的表情,又点点头道:“看来还没有,大抵短短不足十日,时间应该不够。”
庄篁目光落在她脸上,忽然有些悄然微妙起来,上下打量庄清流很久后,认真道:“烛儿,过了二十年,我还是那句话——若是只有一个普通的身份,你行事从无差错,可是身为故梦潮的少主,你不合格。”
庄清流沉默了一会儿,平静道:“那你呢,觉着自己合格吗?”
她一句话落,庄篁眼里好似有一点极浅的光影无声沉没了下去,眼珠一瞬间无波无澜,几为漆黑。
祝蘅远远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忽然间就莫名感受到了很多东西,感受到了这些年以来,她的凝视,她的预言,她的沉默。
她在许许多多日子里看着庄清流的时候,大抵就仿佛在看当年愚蠢挣扎的自己。
一方面在庄清流身上看到她的影子时感觉欣慰,心里觉着自己并没有做错过,一方面在故梦潮一点一点重复数百年前一模一样的命运时,又觉着这样愚不可及。
“所以——她是想杀光所有仙门之人吗?”梅花昼脸色凝重异常地持剑提醒道,“庄前辈?”
“喊庄前辈也没有用。”庄篁脸上重新浮起了一层十分从容的微笑,目光流转地看着庄清流的脸叹道,“我从来都不大想对你动手,你原本也可以一直生活在一个充满鲜花的世界,如今却偏偏要回来,跳入这个火坑来染指这些脏东西的死活。”
庄清流并没有回话,浓郁深重的夜色之中,似乎有哪里不大对劲。
所以这时,一道锐利的炽艳剑光从天而降,裹挟着冬日的寒霜旋扫过来,似乎要将庄篁从庄清流身前逼退开。
然而这时,庄篁却轻轻手腕一翻,微笑地转眼冲她示意道:“你最好还是别动。”
庄清流似乎感觉到一阵柔和的风丝顺着庄篁手腕翻转的动作拂了过来,然后衣襟被无声掀开两边,旋即一阵清凉过后,无比熟悉的刺痛感才密密麻麻地爬上了全身。
梅笑寒脸色陡变,远远间蓦地压声喝道:“庄前辈,别动!”
她身上原本应该已经除掉的丝线忽然间又浮出来了!
梅花阑目光深深凝在如荧石一样正在璀璨闪光的庄清流身上,喉咙隐隐动了动,纹丝不移地立在了原地。
因为只有庄清流衣襟锁骨下的一片露了出来,所有被她背身护在身后的人不明所以,梅花昼一怔,有些迟疑地低声道:“花阑——?”
庄清流转头,在夜色中看了看刚好将一豆烛光折射到自己身上的人,忽然冲她笑了起来,柔声道:“别害怕,要是真的想,就慢慢走到我身边来,别的都不用担心,也不用管。”
庄篁在旁边平淡地一挑眉,也看一眼梅花阑,冲她忽地道:“依你们人族的规矩,小辈间要是没有长辈的首肯,新人是过不了门的。”
“……”
“我们家并没有这样的规矩。”庄清流也挑眉,目光温柔地落在对面人脸上,“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
“那叫私奔。”师徒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之间,庄篁微笑地冲梅花阑道,“依为师看呢,你这会儿不仅不能过来,还得往后退十尺,退到那颗银杏树下,你说怎么样?”
她话音刚落,梅花阑就毫不犹豫地动了,甚至几乎是顷刻间,就直接瞬移地退立到了银杏树下。
庄篁似乎颇为满意地深深看了她一眼。祝蘅却眼皮儿一跳,紧盯着梅花阑,敏锐道:“你干什么?”
“我们蘅儿不必多问了,通过控制一个对象,从而来控制把这个对象当成宝贝的人,很简单的道理罢了。”庄篁转向背身拔出剑的祝蘅,冲她一挑旁边的梅笑寒道,“就好像如果我掐住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美人儿的脖子威胁,你就也必须听我的命令一样,哪怕是跳进粪坑里。”
随着她转身间,身前闪耀着丝线璀璨光芒的庄清流好似也被迫被带转了过来,那些丝线整整齐齐浸裹在血肉之中,每一根都清晰分明地往两边或上下延伸,悄然没入衣服的遮挡之中。好像顷刻之间,便能将庄清流绞成一堆碎肉。
祝蘅瞳孔骤缩,脸色沉入了谷底,陡然间天翻地覆的形势,让所有人都惶惶肃肃了起来。
庄清流这时忽然瞧她一眼,开口问庄篁道:“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准备将我们怎么样?”
庄篁自然而然地转回头答她:“那自然是……”
她刚刚转头,祝蘅在这一刻忽然闪电般动了,身影瞬息之间就出现在了庄篁身后,手中的箭尖笔直抬了起来。
庄篁稍微顿住,只是一笑之后,神色便从容安稳地缓慢转了半个身,任由锋锐的箭尖从后颈紧贴着肌肤一点一点滑出半圈血线,然后自己主动将喉咙抵在箭尖之上,只是挑眼细细地打量面前的祝蘅:“你要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