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手何须问年华(10)

苏信问安云：“你觉得你给不了她幸福吗？”

安云摇着酒瓶，低低地问：“你说，幸福是什么？季落的幸福，会是什么？”

苏信哑然，幸福是什么呢？难道真的就是季落父母所说的那种生活吗？如果真是那种，那么，真是安云无法给予季落的，也是自己无法给予江顾的。

安云继续颓然地说着：“最初的时候，我只是想着，只要两个人相爱，那么，一切都不会是问题，然而，现在我才发现，一切都存在着问题。我知道季落一直很爱她的父母，为了我，她和父母闹翻了；季落很喜欢小孩子，每次看见小孩，都忍不住要亲亲抱抱，可是，如果和我在一起，她就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她喜欢交朋友，总被朋友询问着恋爱的时候，她只能够一直忍着，不能够告诉他们，她的恋人是一个女人；她喜欢向别人述说自己的幸福，可是，和我在一起开心的时候，她想找个人分享幸福，却总是发现不知道该告诉谁，能够告诉谁，或者是有谁愿意和她分享这种幸福。因为我，她承担了很多，我不是真的想和她吵，可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不愿意放手，可是却一直问着自己这是对的吗？我只是想喝喝酒，抽抽烟，找个方法发泄，可是她却不理解。我知道她是为我好，可是那一瞬间，我却发疯地觉得她是不耐烦我了，厌倦我了……”

苏信的心情，因为安云的压抑，也变得有些难受，轻声地说：“那为什么不向她道歉，不和她和好呢？你该知道，她一直在等你。”

安云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可以呀，我想，就乘着这一次，放手吧，也许，真的会更好，让她过上一个正常的生活。”

苏信无语，过了许久，才说道：“我陪你喝吧。”

和安云谈话喝酒过后，苏信也陷入了深思中。江顾是优秀的，这是毫无疑问的。江顾有着一个良好的家庭，有着爱她的父母，江顾是独生女，是她们家的一切希望，因为爱上了江顾，所以，拉着江顾一起走上这条崎岖不平的道路，真的是正确的吗？

江顾长的那么漂亮，将来她的孩子也一定会非常漂亮，非常优秀。没有自己，她也许就可以在将来，抱着她的孩子，牵着自己的丈夫，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回去看望父母，和父母谈天说地，共享天伦。而自己，能够给她什么呢？爱情，还有自己的一切，其他的呢？似乎真的是什么都给不了的。江顾的父母会愿意接受自己的女儿爱上了一个女人这个事实吗？那么江顾也将会和季落和父母一样闹翻了吗？苏信不知道，似乎越想到了后面，越发觉自己对江顾的爱，只会拖累了江顾，让她的幸福，渐渐地飞远。

那天，苏信打了电话给江顾，低沉的声音透着无尽的黯然：“江顾，你会幸福的，对吗？”

江顾不清楚苏信为什么会这么说，疑惑地问道：“什么？”

可是苏信却没有回答，挂断了电话。江顾听着耳边“嘟嘟”的声音，愣了好久，心中的一处地方，似乎渐渐地空了。于是，江顾着急地回拨了苏信的手机，可是，却久久没有人接听。一遍，两遍，三遍……都是同样的结果。

那一个多月，苏信看着手机上熟悉的号码不断地闪烁着，很多次想要接起，却只能够看着它渐渐地安静下来。苏信不断地催眠着自己，这么做，对江顾是最好的。

然而，当看到那个令自己每夜在黑暗中流泪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一切的原则，都消失无影了。

江顾请了假，没有通知苏信，也通知不到苏信，去苏信的大学找她。

江顾瘦了很多，高高的个子，孤零零的站在校门口，显得更为孤单，令苏信的心，不住地收缩着，心疼不可抑制地泛滥开来。

见到苏信的那瞬，江顾的眼睛有了神采，抿起了嘴角，浅浅地笑了：“苏信，终于找到你了。”

苏信忍不住疾步上前，抱着江顾，狠狠地哭着。

江顾拍着苏信的背，轻声地说着：“怎么和小朋友一样，这么爱哭鼻子呢？我这个受尽了委屈的人都还没有哭，你倒是先哭上了。”

听见了江顾的那句“受尽了委屈的人”，苏信哭的更凶了。江顾真的瘦了，原先抱起来柔嫩的身躯，现在竟然会觉得硌手。在这一个多月里，江顾该是多么地难过，伤心，担心呢？在抱到江顾的那刻，苏信除了心疼，就是后悔，自己做了什么呢？

听了苏信这一个月来不接电话，不联系她的原因后，江顾显得有些生气：“我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我难道会不知道吗？你这是杞人忧天！”看了看苏信还红肿的眼睛，江顾又心疼了，放柔了声音说道：“苏信，你想的太多了，难道和一个不爱的人组建一个家庭，就会得到所谓的幸福吗？放开了我，你又会快乐吗？”

苏信摇了摇头，因为哭泣声音变得有些嘶哑：“不会快乐，但我以为，那样，你会幸福。只要你快乐了，那我放弃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江顾忍不住也哭了，抱着苏信的头，哽咽地说着：“傻瓜……”

那次之后，江顾很明确地告诉了苏信，幸福，是只有自己知道的，而她的幸福，不是别人能够给的，只有苏信，才能给的！

苏信很清楚地知道了，不能够总凭着自己的思想，妄自揣测着别人，自己认为好的，也许，那只会是一种伤害，伤人伤己。似乎，在那一次之后，苏信变得豁达了很多，自信了很多，更坚定了很多。爱情，两个人相爱便好，不要担忧着自己是否能够给予她所谓的幸福，只要她告诉你，她很幸福便足够了。

“江顾，今晚，我要唱歌送给你。”苏信轻声说道。

江顾饶有兴趣地说：“哦？难得你这个五音不全的人敢献唱哦。”

苏信轻笑：“是呀，所以，你今晚可要好好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哦。”

第九章

苏信和江顾先到了安云预定好的那间包厢，边聊天边等着安云和季落，只是等了许久，还是没有看见她们的影子。

“正好，她们现在还没来，我现在就唱给你听吧，免得等下她们都在，我唱跑调了，还要被她们笑。”苏信靠着沙发提议道。

江顾笑了笑说：“好，不过，你千万不要跑到珠穆朗玛峰去了，我上不去，带不回你的。”

苏信“哼哼”了两声，不高兴地努了努嘴说：“就算跑调了，你也不能笑我！”

江顾睁着大眼睛，委屈地说道：“你好专制哦……”

苏信边点歌边回答道：“专制就专制，反正你不能笑我，应该不会跑掉的啦，我练了很久了。”说道后面，就是自我安慰了。其实苏信对唱歌真的是很不自信的，想当初小的时候，她特别喜欢唱歌，可是每次她唱歌的时候，都总会有人在旁边喊着“跑调了，跑掉了”。后来上了初中，她同桌特别爱唱歌，唱到高兴的时候，还喜欢拉着别人和她一起唱，可是，苏信就是被撇除在那个“别人”之外的。她同桌为人比较善良，只是很委婉地说道：“苏信，你声音很好听的，真的，就是那个调有点怪。”后来，由于多次在别人面前出丑，被别人多次打击之后，苏信就不敢再唱了，顶多就只敢在高兴的时候，一个人哼哼而已。这回的歌，是她给江顾设置的手机铃声，她听了很多遍，唱了很多遍，还特地去练了很多遍。

当歌的前奏响起时，江顾就知道了，是那首她也很熟悉的——至少还有你。苏信设置铃声的时候，顺便把她的铃声也给换了，苏信说，这样就能够听铃声就知道是她打来的了，江顾笑笑就同意了。

苏信拿着麦克风，听着歌曲的旋律，心里有点小紧张，看了江顾一眼，发现她似乎拿出了手机，按了一下什么，但还没想明白，前奏就完了，该开始唱了。

苏信唱歌时候的声音，和平时讲话的时候不一样，有一些低沉，但却不沙哑，听起来很清楚，很舒服。她唱歌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江顾，看着江顾坐在那里，认真地听着她唱，眼里满是柔情。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唱到□部分的时候，苏信的声音比开始的时候稳了很多，唱的很自然了很多。苏信喜欢这首歌，因为她喜欢这首歌的歌词，全世界对于她，不知道意味什么，但只要这个世界有江顾，那么，她就是热爱这个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