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心经循着脉络周而复始,不断地吸取天地灵气收归几用。
洞穴转弯处,一抹蓝色的身影悄然而至,修长的身形有一半沐浴在阴影里,显得愈发诡异。
安秋泽一步一步走向殷墟,步伐虚浮,无声无息。
尽管知道以殷墟目前的修为很难察觉他的到来,他还是一直保持着小心翼翼。
安秋泽伸出手,碧绿的法力在指尖涌动,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这里大约没人,我们在这里修炼吧。”
安秋泽身形一顿,默默将手背到身后。
殷墟睁开眼睛,循声望去,不认识的几个穿着红鸾殿道袍的弟子向这边走来,显然也发现了这里有人,顿了顿,再看清殷墟的样子,脸色顿时一白:“殷……殷师姐……”
殷墟低头拂拂自己的道袍,露出一个自认和蔼的微笑:“没事,这里灵气充沛,你们可以一起来修炼。”
红鸾殿弟子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了,我们还是去别处吧。”说着,你拽我我拽你,跟做贼一样离开了。
殷墟有些无语。她可真是凶名远播啊,瞧把这些小孩子吓的。她转头便发现了安秋泽。
他嘴角挂着和煦的微笑,迎着殷墟诧异的目光,温和地说:“师妹,我先走了。”
这次去清河镇的,有青冥殿傅欺霜,白衡殿季淮堔、宣柔,紫薇殿田修、上官锦,红鸾殿乔子息。
傍晚,六人赶至清河镇,通过镇门口时,却发现门口一个镇守的守卫都没有,本该热闹的镇子上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有几个神色神色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时,看着他们的脸色十分复杂,似探究又似怜悯。
田修看在眼里,叹息道:“这清河镇里,变得这般萧条。”
宣柔冷笑:“这些凡人被装神弄鬼的把戏吓破了胆,着实可笑。”
乔子息闻言,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头:“不怪他们害怕,毕竟凡人敬鬼神。再说谁又知道,是不是真的装神弄鬼?”
宣柔轻挑眉梢,不以为然:“难道这世上真有鬼?我不信。”
从远处跌跌撞撞跑过来一个中年男子,田修上前一把拉住他,只觉手上的触感十分磕人,仔细一看,这男子都瘦成了皮包骨头,脸色蜡黄,大约是缺少营养。
“你为何跑?前面有什么?”
男子面色狰狞,剧烈地挣扎起来,他虽然饥饿已久,力气却很大,田修吃他不住,又怕使用了法力会伤了他,差点让他溜走。
两人正纠缠间,傅欺霜走上前来,手指轻轻点在那人定身穴上。
男子瞬间止住了挣扎,田修顺势放开他。
傅欺霜又走近些,双眸倒映着他惊惧扭曲的表情,她让声线尽可能地温和:“别怕,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中年男人见这天仙一般的女子,心里陡松,他压抑着恐惧,断断续续道:“有……有鬼,那边,那边有个女鬼,好可怕……好可怕……”这男人喉咙滚动,发出吞咽的声音:“真的……真的有鬼!你们快放开我吧!求求你们!我受不了了……我……我……”
傅欺霜六人面面相觑,默契地先后念动心诀,朝他先前跑出来的小巷疾飞而去,道袍飞掠间带动了平静的空气,那中年男子身体陡然一松,他手指颤了颤,僵硬着望过去,喃喃道:“仙人?那是仙人吗?我不是发梦了吧?”
巷子很是平静,巷里被撒下了一层傍晚的余晖,只是他们还是感觉到一丝让人寒毛卓竖的阴森。
傅欺霜闭着眼,释放神念,朝巷子深处散去,但没过多久,似乎碰到了什么阻碍,无法再探过去。
傅欺霜睁开眼睛,双眸微闪:“我们过去。”那五位点点头,便一起向前移动。
傅欺霜停在一颗大树下,这是巷子里唯一的树,也是她神念停滞的地方。
这好像就是一颗普普通通的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傅欺霜并不确定刚才截断自己神念的是否就是它,手上运转法力,朝树上摸去。
刚刚触摸到它枯糙的外皮,只见它扭曲了一下,便在傅欺霜的手下化为点点颗粒,随风飘逝。
几人大惊,乔子息忙上前一步:“怎么回事?”
傅欺霜微蹙秀眉:“不清楚。”
宣柔道:“在这里发现异常的只有树,那个男的……他为什么说这里有鬼?”
傅欺霜:“我的神念无法感知更深的地方,”她抬头看了看被晚霞晕染的天空:“先找个庇护所,明天细做打算。”
他们本想找个客栈住下,可那些客栈全都大门紧闭,怎么敲都不开。
“店家,我们是住店的。”
“你……你们去别的地方住去吧,这里客房满了。”
几人只当店家诳他们,讨论起是否直接强闯,乔子息不认同:“毕竟是来救他们的,怎好用强?”
季淮堔点点头:“客栈不收,我们就去私宅看看。”
几人又去敲了十余家私宅,费了多番唇舌,才让其开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婆婆,满脸的褶皱,骨瘦如柴,手臂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傅欺霜道:“婆婆,打扰了,我们只住一宿便走。”
老婆婆点点头,无甚表情地说:“进来吧。”
第二十五章:
几人被老婆婆带着往里走,只见每走两步就亮着一盏灯,不禁奇怪。
“婆婆,这天还没黑,点灯做什么?”
那婆婆转过头瞥了他们一眼,说:“有亮光的地方邪淫不侵。”
田修道:“婆婆,以后无需这样害怕,我们是来帮清河镇捉鬼的。”
那婆婆自是不信:“你们捉什么鬼?莫诳我这糟老婆子。”
“是真的!”
老婆婆语重心长道:“各位还是先保重自身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去哪儿不好,偏要来这种地方。”
傅欺霜追问:“这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婆婆可否细说?”
老婆婆没吱声,几人去了主屋坐下,她奉了茶,方才开口道:“既然你们想知道,我也不妨说。大约两个月前,清河镇闹了鬼……”
宣柔打断道:“真的有鬼吗?”
老婆婆睨了她一眼:“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那鬼……长什么样子?”
老婆婆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她……她披头散发,脸上全是烂肉。幸亏你们在这里,否则老身也不愿意再想那个场景。”
田修道:“那鬼没做什么吗?”
老婆婆已是脸色惨白:“怎么会没做什么?怎么会没做什么?她挖了我的心!”
六人听到这里,俱是一哆嗦,看着老太太的前胸,他们能感觉到,老太太那里分明还跳动着。
老婆婆厉声呵斥:“你们看老身做什么?难道我能骗你们?”
“可……”
“听老身说完,”老婆婆身子前倾,手指紧抓着椅把,仿佛在压抑什么,缓缓说道:“老身亲眼看到她挖走了我的心,但老身却没有任何痛感,后来老身昏过去,再醒来时,却发现心脏仍在。”
上官锦迟疑道:“婆婆……是不是做梦了?”
老婆婆神情萎靡:“不是梦,梦怎会那般真实?不可能是梦。”
上官锦还待分辨,傅欺霜已搭住她的手,无声阻止。
“婆婆,你方才说到两个月前闹鬼,那后来呢?”
婆婆镇定下来:“后来闹鬼之事越来越凶,清河镇人心惶惶,大家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却发现……”她微一停顿,扫视他们一圈,目露怜悯:“这清河镇……出不去了。”
“不光是清河镇的人。还有外来人,他们只要一进入镇子里,就只能待在这里。”
“为何会出不去?”
“被鬼堵住了吧,我也不知晓。老身一生长在清河镇,即使饿死,也不会出去,所以只是听说罢了,并没有试过,”那婆婆说完,看了看没动的茶水,眼里没有波动:“我既然倒了茶,你们趁热喝吧,这已经是最后一点茶叶了。请不要怪老身不懂待客之道,未上酒菜,实在是……米缸里只剩下半碗米,必须留着给我孙女。”
田修下意识问:“为什么不去买?”
老太太嗤之以鼻,冷笑道:“现在的银两不过石头一块,谁会把粮食卖给你?就连私人家的粮食都岌岌可危,被抢得厉害。人啊,饿极了,与厉鬼也没甚么区别。”
最后一句叹惋,将六人掐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