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欺霜转念一想,便记起这人是暮苍派的大弟子安秋泽,昔年她不过二八芳华,由青阳道人带着她与师妹一起去暮苍做客,本只是点头之交,后来与师妹玩闹间被她推了一把,害她跌落山崖,刚巧被安秋泽撞见,当时不顾男女之嫌,便抱着她去寻医。
这件事过去多年,傅欺霜早已淡忘。那时事出有因才会肌肤相触,抛开男女之防,她对他也是心有感激的,岂料今日安秋泽旧事重提,又左右有人,这话都被尽数听去,也不知日后会被传成什么样。
傅欺霜心中羞怒,面上略带薄怒地抿抿唇,不欲多谈:“那日真是多谢。”
佳人如此冷淡,安秋泽心有不甘,看了对坐的殷墟一眼,面带愤然:“那日殷师妹害了你,我原以为青阳道人会重责她,却没想到……”
傅欺霜面色一变,冷冷打断道:“那日是我自己不小心,与师妹无关。我敬重安师兄,也请安师兄不要胡言乱语,坏我师妹名声!”
安秋泽自七年前一见倾心,今日终见佳人,想过来倾诉衷肠,却不料遭到斥责,不禁又羞又怒,但他为人深沉,事事不喜形于色,沉默片刻便道:“是我胡说了,师妹勿怪。”安秋泽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她:“我且敬师妹一杯,聊表歉意。”
傅欺霜却不受:“安师兄言重了,师兄即便敬酒,也该敬我师妹。”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一般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天之骄子、暮苍派内定的未来掌门人,他当即冷笑三声,道:“看来欺霜师妹不肯给师兄一个薄面?”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怕是矛盾激化,傅欺霜轻皱秀眉,终是没再拒绝,接过酒盏,正要饮下,手却被一只白皙的手指拿住,酒盏里滴出几滴酒水。那只手随后夺过酒盏,傅欺霜转过眼眸,就看见殷墟面目含笑,犹如清风皎月:“这位师兄,我师姐酒力不胜,一杯即倒,实在不能喝,我帮师姐喝吧,”安秋泽正要开口,殷墟面色一沉,语气讳莫如深:“还是说师兄将师姐喝倒有什么图谋?”
第二十章:
安秋泽并不知晓傅欺霜不能喝酒,但对傅欺霜有所图谋却是不假,他心慕佳人,自是希望能够与她相守,现下又害怕傅欺霜误会叫她喝酒的目的,当即慌了神,喝道:“胡说!我能有什么企图?”
声音之大,连主位的空桑仙子都微微侧目。
殷墟轻快的笑了:“我不过开了个小小的玩笑,瞧师兄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的话戳中了你的心窝窝呢,”殷墟说罢,一饮而尽:“师兄,请吧。”
安秋泽嘴角一抽,喝了下去。他正要退去,殷墟迎了上来,笑盈盈地说:“师兄,咱们再喝一杯,”然后脸色一沉:“还是说师兄不给师妹几分薄面?”
“……”
殷墟语重心长:“放心,师兄,我对你也没有图谋。”
“……”安秋泽有些,,头疼,面上保持了一贯优雅:“殷师妹既然这般盛情,我就却之不恭了。”说话间却偷偷看向傅欺霜,但见她只一心一意望着殷墟,面露担忧,手中酒盏不禁攥紧。
想要的不理他,不想要的紧着往上赶。
他这是造了哪门子的孽?
于是殷墟和安秋泽又喝了一杯。
殷墟却还是不打算放过他:“师兄,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我不过一弱小女子,我与你喝酒,你怎能和我喝的一样多?”殷墟看看左右:“你们说对不?”
吃瓜道友们:“此话有理。”
殷墟满意地点点头。果然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给你们点个赞!
安秋泽勉强保持风度,轻扯嘴角:“师妹说的在理。”又给自己倒了两杯下肚。
“我再敬师兄一杯,久仰师兄大名。”
“……”
“我再敬师兄一杯,认识师兄很高兴。”
“……”
“我再敬师兄一杯……”
“……!”还有完没完了!
安秋泽阴沉着脸喝完,情不自禁打了个酒嗝,当即因失态而羞怒,低下头转身就走。
殷墟还在殷勤地挽留:“师兄别走呀!我还不知道师兄你的名讳呢!”
吃瓜群众:……你不是说你久仰他大名!?
殷墟脸不红心不跳地顾盼左右:“唉!看来那个师兄不胜酒力,要不你们陪我喝几杯?”
旁边的人当即躲瘟神一般远离,殷墟惬意地在傅欺霜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去去嘴里的酒味。
待殷墟喝完茶,傅欺霜又为她续了一杯。
“何必这样作弄他?”虽这样说,傅欺霜却遮掩不住满眼的笑意。
殷墟与师姐咬耳朵:“我看他这样逼着师姐喝酒,心里不高兴,况且,师姐你本来就不能喝。”
傅欺霜不置可否。
“我上次喝酒后……做了什么?”
“师姐你忘了?”
“……不记得了。”
“你喝了一杯后说你不能再喝了,然后打了个嗝……”
“……好了不必说了。”
苏荷袖与青阳一起商讨离开事宜。
“何时返回宗门?”
“……随意。”
苏荷袖皱眉:“我与你商议,你能不能认真些?”
青阳道人叹气:“回去之类的诸多事宜你做主。我是怕了,做什么决定都出事。”
苏荷袖憋了一会,道:“要是我做决定也……出事怎么办?”
青阳道人想了想,说:“咱们来抽签决定如何?”
苏荷袖当即一拍掌心,表示赞成,命弟子拿来竹筒和竹签,用小刀在竹签上刻字:“我分别刻下明天各个时辰,咱们俩各抽一张,接着在两者之间再抽。”
苏荷袖拨乱竹筒里的签:“你先。”
青阳道人犹豫再三,选中一签,苏荷袖随即抽出一支。
两人看看竹签,互望:
“子时。”
“丑时。”
“这……”青阳道人沉吟:“大晚上出发,是不是有点……?嗯?”
青阳道人没明说,苏荷袖却秒懂,她也跟着沉吟:“嗯……要不再抽一次?”
两人不谋而合,又将抽中的签放回去,拨乱了重新抽取。
青阳道人与苏荷袖默契对视:
“子时。”
“丑……丑时。”
这真是天公不作美,似乎冥冥之中有只无形大手在操控。两人越发不安。
“咱们把这两只签放一边,重新抽?”
“……好。”
“……辰时。”
“午时。”
青阳道人这下满意了:“好好好!这两只签都好!”
两人把两只签放竹筒里,苏荷袖闭着眼睛抽出一支,定睛看了看:“午时。”
午时,太阳正是最烈的时候,罱烟一行站在空桑山山门前,拜别徐子鸠。
徐子鸠今晨挽留多次,青阳和红袖却执意这个时辰走,说是吉利。看看烈阳,徐子鸠终究把继续挽留的话憋了回去。
“青阳子,平安到达后,还请寄封书信。”
青阳道人回礼道:“一定。”
为了用最快速度回到罱烟,他们果断弃了马车,催动飞行诀。相比之下殷墟和傅欺霜就比较轻松了,绿舟一旦起飞,需要的法力支持很少,两人悠哉悠哉地飞在众人身后,还有心情看看风景。
青阳道人也很想坐上去,可惜绿舟容不下太多人,更何况他又是领头羊,不好偷懒。
殷墟一路阴沉着脸。她实在是开心不起来——
她不知道安秋泽那么厚脸皮,昨天那般作弄他,他今天还是以拜会之名跟了过来,一路上都飞在她俩左右,绞尽脑汁想段子,想尽办法靠近傅欺霜。要不是绿舟只能容纳两人一猫,估摸着安秋泽已经坐上来了。
“欺霜师妹,咱们到孤谣山了,这孤谣山是钟灵毓秀之地,风景如画,那瀑布更是一绝。”
殷墟见缝插针,与傅欺霜道:“以后有空,我们来此看看?”
傅欺霜颔首道:“好。”
安秋泽不甘心为他人作嫁衣,颇为热情:“欺霜师妹,这孤谣山我也曾游玩过,比较熟悉,以后可以带你过来瞧瞧。”
傅欺霜再迟钝也知道安秋泽是什么心思,但她实在无法回应,淡淡道:“不用了,我跟我师妹一起便可。”
安秋泽脸都紫了。
殷墟嘴角的笑意拦都拦不住,一高兴便轻轻唱起歌来:
“那时黄沙遮不住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