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30)
小说简介:标签:布衣生活因缘邂逅天作之合市井生活 关键字:主角:晚芸,罗浮┃配角:陆青辞 大概是两个深渊里的女孩相互救赎的故事吧。(对不起,我真的不会写文案,我已经不知道改了几次了)文艺版:\如果你去到庙里,一定要告诉菩萨,来世,我只想做你檐下的苔藓。当你抬头看时,光明里有太阳,暗处有我。\旧文案不行,新文案不会写,那要不我给大家唱个rap吧。罗浮:我貌美如花,不讲废话,有朝一日,遇见人渣,管他才华,想他被杀。点击展开
“我失落,好像更多是因为我幼年的幻像全都覆灭了。”罗浮喃喃的,神色迷茫。“我没有喜欢他,甚过于喜欢你。”
“但我以前想过嫁给他。”罗浮好像在回想很遥远的事情。
晚芸看着罗浮,不发一言。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罗浮的话语碎哝哝的,“是熟梅天的湿衣裳吧。”她似乎有些没有力气,“晚芸姐姐,我以前甚至还想过自己白发苍苍的样子。我想我哪怕人老珠黄了,也要拿一把长柄绣花的纨扇。我就要坐在门口啊,招呼着年轻的公子哥,说我这儿有茶,也有你要找的年轻姑娘。可这一切好像……都不能实现了。”
“你能怨恨谁呢?罗浮,哪一步棋不在你的意料之中。”陆九澜设级而上。
“你?”晚芸有些惊讶。
“我弟成婚,我怎能不来。晚芸,你惊讶什么。”陆九澜笑容灿烂。
罗浮则将身子一背,不愿看他。
“罗浮。”陆九澜喊她,“你怎么都不应我。”
晚芸拉了拉罗浮的衣袖,“你们认识?我以前从未听说。”
罗浮的脸拉长,不说话。
于是陆九澜又喊了一遍,“金小年。”
“你又怎知罗浮原先叫金小年?”晚芸惊讶不已,“你想做什么?”
陆九澜走上前,晚芸不明所以地拉着罗浮往后退。
“你怕我做什么?”陆九澜两手一摊,有些受伤,“我来叙旧的。你说对吧,小年,我以前老背你过河去隔壁村看向日葵。”
罗浮脸有些沉,仍旧不答。
晚芸也面露不悦。
“啊。”陆九澜撑手站在阑干上,“这里当真是清新啊,再混沌的脑袋,风一吹就像重活了一次。晚芸,你别怪罗浮没同你讲过我,我自己也从不愿回忆幼年。”
“你不是在陆家被养到七岁吗?”晚芸疑惑。
“准确点,我是被陆家放在乡下养了几年,不然怎么会认识乡下教书先生的女儿金小年呢?你别看罗浮现在这个软硬不吃的样子,她以前还总跟我去疯人肆里送粮食,照顾那些神志不清的病人。”
罗浮将脸瞥向一边,只说道,“宴席马上要散了。各自回府吧。我想我们的祝福,陆青辞应该收到了。”
“我可没祝福。黄嘉玉这人,差的一塌糊涂,就跟你一样,罗浮。”
晚芸朝他的膝盖处踢了一脚。
陆九澜吃痛蹲下,抬头看着二人,“你们两啊,真是狼狈为奸,天造地设。”
第19章
在婚宴过后,天气愈发凉飕飕的,河面开始生冰,似乎只在一夜之间,那些冰棱默默然地矗立在了岸边,干燥薄脆的野草野蒲被安置于冰室内,显现琥珀的光泽。白日里只见到一点太阳,不,那不是太阳,是它的一把灰在用余温煨人间这个冰窖。人是在冰窖里七上八下,跳来跳去的虱子。
桥洞下的乞丐迁居到了废弃佛堂。晚芸偶尔心念一动,打叠一些周府不用的被褥和冬衣,放置在佛堂里枯立的佛主膝下。她觉得这样有点用,也许有些人可以晚一些再死了。无论如何,在这里的乞丐还是要幸运许多的,他们趁着河洞被淹没前找到了栖身之所。晚芸听到巷子闲谈,说有个神经不大正常的流浪汉溺毙在了河下,连同他一直养在身边的,不知是从哪里偷来的黑羊。闻言,晚芸苦笑,也许我的下落会更惨,我都没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羊,锦衣华袍,珠翠玉冠,都是借来的。它们不会陪我一起死,它们会等待盗墓贼的重新挖掘。
十二月十六。隔壁镇有游神大会。达官贵人获邀去观赏,一半留守,一半外出两日。罗浮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屋外头正下着冷雨和碎冰,忽然看到窗纸外一道圆滚滚的灯火游移而来。
“罗浮。”晚芸收伞靠在门边,抖落掉斗篷上的雨水。阿枝知她二人走得近,便走上前替她张挂好斗篷,放炉火边上烘一烘。
“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晚芸从怀里取出烤洋芋,“过几日的神会,你去不去?”
“天若放晴便去。若是这样的天,只想抱着汤婆子整日安眠,毫无外出的念头。”
“我也不大想去,但你若去我就去,不然越热闹的场子里,我就愈发尴尬。以前大家各做各的事,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冷清,一到这样的场面就不行了,难免会恨自己的无用处。”
罗浮托腮,“也许你该去交交朋友的,别像我一样格格不入。”
“算了吧,横竖都挺没劲的。”晚芸耸耸肩,“跟你讲件事哦,周府那么有钱,竟然连炭火都舍不得给下人取暖,我建议他们死后也自七窍生烟得了,把香火钱也省了。”
罗浮忍不住轻声笑,“生不生烟无所谓,不过我倒是希望我的坟地边上可以多长些地菜,磕蛋煮汤可鲜了。”
“要是有人在你坟地旁开了个菜馆,你要小心你当了鬼还要被熏的人老珠黄啊。”晚芸将外裳叠了几叠,跟店小二似的斜搭在肩膀上,屁股墩一搁,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罗浮取下,将衫子袖子对齐折叠好,以防皱掉。
“听说城郊来了几十个波斯的商人,卖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搭了彩绸圆顶的帐篷。”罗浮有点向往,“我以前在梦里见过那样的帐篷,几百个帐篷上盛着一张硕大的飞毯上,五颜六色,欢喜地好像一道点心。”
“你想看吗?我有个不靠谱的想法,也不知道能不能行。不过要等雨停。”
二人各裹了厚厚的兔毛斗篷,合搬了架梯子,爬上杂货房的顶楼。屋瓦沁骨生凉。她们鼓鼓蓬蓬的衫裙像一张打鱼的网,上头有星星点点的水光。未落完的雨水全经由风带到脸上,幸亏兔毛斗篷足够厚实,非但不冷,还有了温馨的错觉。下面踩着战战兢兢的尺椽片瓦上,上仰着浩瀚无垠的夜空,二人的神思都有些恍惚。
“以前总听说城里有灯会,想看看热闹,但是穷,进城一趟很难,于是娘就会带我爬到屋顶上看。其实看不到什么,但娘告诉我看到哪一处最明亮,那里就是你想去看的地方。”
风卷起她们墨水一样的长发,像要吹走夜晚叹走气息。风跃过房屋的脊梁,去同水面的植物打个季节的记号,而后骤起,却被一道高墙死死拦下,三步跑,两步蹦的劲头没缓下,撞的打了个筋斗,翻身倒回了池子里,伤的不轻,直接以一抹细纹沉入水底,挪了挪青石的位置。
罗浮戴上毛绒绒的帽子,远处瞧着像一只探头探脑地出洞窟的小白兔子。
屋瓦沁凉,一排排冰块似地罗列着。
远处果然有一团有最亮的光火。
“就是那里了。罗浮你看到了吗?彩色的圆屋顶,帐篷四壁挂了对称图案的毛毯,有个卷毛须的波斯人,他身上挂了一把红绿宝石镶嵌的银匕首,他在用这里人听不懂的语言说,‘我卖的毯子刀枪不入’。”
罗浮眼眶湿润,说,“我看到了,谢谢你芸姐姐。你等等我,我要下去取样东西。”
晚芸忘了回答,手后撑着身子,仰面朝天,紧紧闭了闭眼,良久才张开。
天上像是砚台,黑的足足可滴下墨水来。习习的潮风从脸上刮过,卷起了晚芸的长发,跟泥鳅一样钻进脖颈,一直朝下滑,有那么一瞬,以为是自己跌进了水缸里或是有人抽走了她的脊梁,只有一注水在后背上晃荡。
罗浮重新爬上梯子,手上碎花蓝布包着什么东西,准备坐下。
“火折子和烟火棒?”晚芸睃了一眼散开的布包。
“是啊,阿枝不知从哪家铺子里买来的。燃起来,像是团团簇簇的光球往四处舔舌头。”
“唉,小孩子玩意儿。”
“这小烟花有灵的。”
晚芸摸了摸罗浮额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抢过一支来,“我看你是梦痴了。你喊它,它是像小狗似地会应你啦?”
“那一日阿枝给我买来时,我偷偷一个人在傍晚时跑到郊外的野池子放。”罗浮笑声很低,“那日水清滑,映的烟花晶亮晶亮的,像是瓷瓶上繁复花纹都活了在给人跳绿腰。我坐在杂草都盖我人高的地上,裙子流落到池水里,也察觉不出来。当时我看着这烟花就许愿,希望回去的路上,能碰到卖煨蕃薯的老伯伯,你猜怎么样,那日真的遇见了。”
“你怎么就这么点出息?怎么也得许个家产万贯的愿景啊,番薯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