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夜里又出门了+番外(76)
地茎围成的茧状小室外头开出了绿叶,绿叶层层叠叠,遮挡住了褐色的茎,绿油油的一片,同丛林很好地融为一体。
若有过路人,还不一定能发现这里头的异样。
那麋鹿眼睁睁地看着二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绿叶,再看也没有什么意思,它甩了甩脑袋,晃悠着蹄子便调头离开了。
杨晞羽好奇地从内部打量着小室,小室内很昏暗,但不是密不透风,地茎与地茎间的折叠有空隙,有空气涌入,二人想在里头呆多久就呆多久。
突发急事时用来藏身,再好不过了。当然,用以卿卿我我时的遮蔽,也十分之好用。杨晞羽觉得蔡竹君是比天还大的宝物,这女人可得守好了,不能被别人抢了去。
脑筋转了一圈,视线也转了一圈,杨晞羽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蔡竹君的脸上。她用手轻轻拂过侧壁的地茎,笑着问道:“你不会是孙猴子的传人吧?什么都会变。”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杨晞羽在问话之前特意打了几次腹稿,连问话的语气也拿捏了许久。
蔡竹君情绪未有波动,微微摇头道:“我并非什么都会变,最多只能生出些果子与你吃,其他的就变不出来了。至于这地茎,它可供我驱使。还有今日收拾山匪之物,名曰“藤条”,亦受我驱使。”
既已将真心交付,蔡竹君也没想隐瞒,亲口相诉,好过互相猜疑。顿了顿,她又道:“藤条是从我身子里长出来的,地茎居于地底。”
“从你身子里长出来的?”杨晞羽环在蔡竹君腰上的手一抖,随即,手掌上下找寻,语气很急:“这样岂不是很痛?”
蔡竹君拉住她着急的手,安抚道:“不痛的。以前会有些痛,现在一点都不痛了。”
“从皮肉里钻出来怎么可能不痛?”杨晞羽不依,吵着要看那伤口。
蔡竹君带着杨晞羽的手来到自己的背上。她的蝴蝶骨之间凹陷了一块,藤条便是从那处钻出的。
“那是我的血肉化藤,不痛的。这些驱使,都要在灵气富足的情况下,若灵气缺失,我与常人没有两样。”蔡竹君声音突然变得飘忽:“在很久以前,我与你一样,也只是一个平凡的人。”
第66章 踏入云南
杨晞羽注意到了, 蔡竹君虽有神通, 但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既是不喜,那又是什么使她变成今日这副样子的呢?
“那你为何......会有了灵力?”眨了眨眼, 杨晞羽小心翼翼地问道。手掌从她的蝴蝶骨上收回,轻轻地搭在蔡竹君的肩上。
“你可曾听说过树棺人?”昏暗的小室里,蔡竹君抬起了头。
“树棺人?”杨晞羽抿唇想了一会, 摇头道:“不曾听过,何为树棺人?”
蔡竹君缓缓道:“以尸入树棺, 吸取古树之灵气,融于己身, 死尸复生。此复生之人便为树棺人。”
杨晞羽瞪大双眼, 大胆猜疑:“难不成你是......树棺人?”
“我是。”蔡竹君直接承认。
“你......你曾为尸?”杨晞羽面上的肌肉抖了抖,她并不是惧怕,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当真有死而复生之术么?
蔡竹君摇头:“我不曾为尸。我是树棺人中的异类, 那些人是死尸入棺, 出棺之时并无思想,受人驱使, 只是傀儡。而我, 是活人入棺,变成这半人半妖之物后还存留着自己的思想,与它们截然不同。”
乍一听闻, 会觉得蔡竹君的情况要比其他树棺人的情况好太多了。但活人于树棺中要遭受的苦痛比没有思想、没有知觉的死尸多太多了。这部分的东西,蔡竹君不想提,若往后杨晞羽主动问起, 她会同她说的。
不知不觉中,蔡竹君给予了杨晞羽全部的信任。
“你于树棺之中待了多久?”
“百年。”
杨晞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你岂不是容颜永驻,不曾衰老?”她暗暗担心起今后的日子来。她的容颜会随着时间消损,几十年后,她们一个白发苍苍,一个依旧貌美,这该如何是好?
猜测到杨晞羽的担忧,蔡竹君扯起唇角笑了笑:“只是在树棺之中不曾衰老,出棺以后便同常人一样。”
那就好。杨晞羽在心中舒了一口气。接着又问:“你为何会入棺?”
“我是被选中的人,被强行送入了棺中,根本无力抵抗。树棺人的使命是护林,或者说护住‘这个东西’。”蔡竹君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锦袋中掏出了一张碎片。她身后的地茎随着她的动作弯曲了一下,露出了一个空洞,一缕阳光泄了进来,恰巧落在她手中之物上。
借着阳光,杨晞羽看清了平放在她手心的东西。那抹阳光不差分毫地笼在那张纸片上,几条墨线在阳光的照耀下浮现了出来。
“这是什么?”杨晞羽指着纸片问道。
“这是一张地图的碎片。集齐所有树棺人手中的碎片,便能拼凑出一张地图。地图里标有两件宝物的藏匿之处。”
“两件宝物?”杨晞羽越听越玄乎。
“一件是长生不老的灵药,一件是一统八方的利器。二者不论是哪一个,若被有心之人夺去,必定搅得天下大乱,树棺人便是为守护这两件宝物而生。不论在何处,不论做什么,树棺人的左手中必定会握着一个小盒,小盒中装着的便是地图的碎片。它们终其一生都不会放开左手,这是它们的使命。”
杨晞羽伸出爪子挠了挠自己的脑门儿,有一点不解:“你方才不是说树棺人为傀儡,受人驱使,那这个驱使之人也不能让它们松手吗?”
“不能。只有将它们杀死才能夺取其手中之物。我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剩下的等我寻到了那人再说。”
“那人?”
“一个叫做‘夏清舒’的人,树棺人得了令,必须要杀死她。”
“夏清舒?!!”杨晞羽惊声大叫起来。
“怎的?你认识她?”
“我先前同你说要去北境寻的友人便是她,可前几日下山买干粮之时,听闻她以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了。”
蔡竹君的眼睛骤然眯起,她的眉蹙了一下又松开:“不对,她没死。我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帝已公知天下,举国哀悼,怎会......?”顿了一顿,杨晞羽又问道:“她真的没死?”
“这个叫夏清舒的人身上被下了追踪药,不论她在何处,树棺人都能寻到。我这里可以鲜明地感知到她的存在,所以她绝对没死。”
蔡竹君说得笃定,杨晞羽自是信她多些。
杨晞羽长舒了一口气,眉头松展:“那真是太好了,像她那样的卫国将军就该长命百岁。”
转念想到了什么,杨晞羽眸子一暗:“你说像你这般厉害的树棺人要杀她,还掌握了她的行踪?它们为何要杀她。”
“具体的我也不知,隐约中听闻是......报仇。我们是听令行事,上头不会将详细的原因告诉我们。在她们眼中,我们只是七个杀人的棋子罢了,是乖乖听话的傀儡。只是,她们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我与其他六个树棺人不同,不愿行恶,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我逃了出来,彻底搅乱了她们的计划。”
“那些人是不是也在追杀你?”
“是!”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杨晞羽突然紧张了起来。
“我这里还好,知己知彼,交战之时不会落于下风。但那个叫夏清舒的人才是真的危险,她并不了解树棺人,也不知该如何对付,我们得尽快寻到她,帮她解除困境。”
“你同夏清舒也是旧识?”
“不是,我不认识她。”
杨晞羽讶异:“那你为何要救她?”
“我逃离炼尸人的控制之后,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中。百年之隔,我生活的那个年代早已过去,我的那些亲人也已化作黄土,我不知道我的归宿在哪,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拯救忠善,是我能做的,我便去做了。”
杨晞羽大致听明白了,心里头起了阵阵心疼。她揽住了蔡竹君的身子,将她抱着怀中,手掌摩挲着她脑后的秀发,承诺般的严肃认真:“日后,不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一个人了。”
蔡竹君贴着杨晞羽颈侧的温暖,眼中起了一抹笑意,轻声道:“谢谢你。”
***
在海上又行了大半月,大船泊在海岸边,夏清舒与季迁遥从廉州府上岸,一路西行,入云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