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皇子有点甜(26)
周迟对自己这未过门的妻子十分满意,大手一挥喊来小弟将一箱又一箱的彩礼从身后的马车上搬了下来,然后也不理睬那一脸谄媚的徐乔亭,悠悠地道:“走了,回寨子。”
轿夫得了令,立马高声吆喝道:“起轿!”
在颠簸的山路上不知走了有多久,直到萧恒都觉得快要睡着了,他才听到马车外周迟喊了一声“停!”,轿子被轿夫小心翼翼地平放在了地上。
萧恒掀开车帘,打量了一下四周。虽然已经入夜,九龙寨却仍旧灯火通明,各处都装饰地十分喜庆,不时还能看见一群喝得醉醺醺的男子歪歪扭扭地在外面打醉拳。
萧恒镇定地下了车,还未来得及站稳,便立马有两三个仆妇并一个六七岁的小童迎了上来,十分热情地招呼道:“啊呀啊呀,夫人可来了,满门宾客可都在等着您呢!您呀,赶紧跟咱们二当家的去拜堂,拜了堂便能吃酒,散了筵便是洞房,今晚啊,夫人可尽欢吧!”
萧恒额头青筋暴跳,勉强忍住了把自己头上的盖头拿下来扔了的冲动,还拜堂呢,拜你姥姥的,要不是这九龙寨防的跟铁桶一样严实,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他用得着出此下策吗?
不过好在萧恒只是这么想,却没敢真这么做,毕竟都忍了这么久,怎么都不能功亏一篑。无奈之下,萧恒只好咬咬牙再次祭出了杀手锏。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唇边,压着嗓子撑了撑额头,语气低落地道:“方才这一路上颠簸地很,我实在有些乏了,不若周公子先去陪客,放我去歇息一会再到前厅去拜堂,如何?”
仆妇一听这话,有些急了眼,甩着大红手绢,道:“不行不行不行!夫人这说的哪里的话,待会若是误了时辰可怎么办?”
萧恒这辈子是没见过这么没有眼色的仆妇了,咬牙切齿地道:“我寻思着歇一会也死不了人吧?”
周迟:“……”
仆妇:“……”
这女人,怎么有点凶啊?
萧恒心头一跳,赶忙干笑着亡羊补牢道:“啊呵呵呵呵,我的意思是说……若是我乏了,心便不诚了,若是心不诚,拜了堂也求不到祖宗保佑,以后可如何跟周公子白头偕老?”
说着他还转向了周迟,有意无意地将垂下的碎发拢至耳侧,硬着头皮道:“你说是不是,周公子?”
☆、九宫
这套话乍听起来大义凛然,没什么问题,把周迟唬得一愣一愣的。
他粗粗一想,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同样大义凛然地板起脸教训那仆妇道:“你没听见夫人说的什么吗?还不快安排下去?”
仆妇得了令,虽说满腹意见,却也不敢再多嘴,赶忙赔着笑领着萧恒进了寨子深处。一边走还一边想着,这新进门的夫人如此跋扈,以后恐怕有得她们这些下人受得了。
九龙寨所在的小华山其实是块风水宝地,据传,前朝永安帝的第一位国师,也即大秦中兴之相贺显,便化名为藏乌客隐居于此。
约五十年前,贺显功成名就之后,便辞官归隐,戴着一顶斗笠消失在了三月江南的一叶小舟之上。
后人在他所居草屋中的书案上找到了一纸文书,称百年之内,天下必乱,届时,得乌鸦者便可得天下。
如今百年未过,前朝已经不复存在。新皇呼延奕虽高坐龙椅之上,却摇摇欲坠,无数双眼睛盯着他,想要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拽下来。众人不禁唏嘘感慨,百年之内,天下必乱的预言似乎已经实现了。
于是,自四海天下,无数目光投向了小华山,所有人都想知道,乌鸦,到底是什么?
萧恒转过身回头望去,山路蜿蜒没有尽头,朦胧月色笼罩着缥缈云雾,如此钟灵毓秀的地方,谁能想地道也会是个匪窝呢?
他们走了约莫有一刻钟之后,便在一座看上去十分雅致的小楼前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仆妇转过身来低眉顺眼行了个礼,然后恭敬地将萧恒引进了房间里。
萧恒隔着一层盖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便淡淡地吩咐那仆妇道:“行了,你先下去吧,我歇一会就好。”
仆妇虽然面色有些犹豫,不过还是低着头答应了,道:“是,夫人有事叫我便好。”
见完了礼之后,仆妇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不过这仆妇虽看上去长得十分朴实,却并不是个省油的灯。除了门之后,她起先装作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站在门前的石阶上候着萧恒,过了不一会,她却鬼鬼祟祟地支棱起了耳朵,偷听着屋里的动静。
做土匪头子的仆人,哪里能没有两把刷子?
然而,她听着听着,脸色就有些变了。这听了有约莫一个时辰了,房间里却越来越安静了,实在奇怪。
按理说,一个人总该发出点声响,且不说端茶倒水,磕磕碰碰,就是睡着了翻个身,她这双顺风耳也理应察觉得到。
踌躇许久之后,这仆妇实在忍不住了,便壮着胆子扣了扣门,低声道:“夫人。时候差不多了,再晚了,便是要误了和二当家的拜堂的吉时了……”
迎接她的是一片寂静,周围连个猫叫的声音都没有。
仆妇心中一慌,这下坏了,早便听说徐家的小姐性子野得很,该不会是这当口又要整些故事出来吧?
这么想着,仆妇便也顾不上什么上下有别了,赶忙推开门想要看个究竟。然而,映入她眼帘的,只有一张空荡荡的床和还泛着热气的茶水,至于那所谓的“徐家小姐”,则是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其实,此时的萧恒,早便已经悄悄地溜出了那个房间。对于他来说,一旦进了九龙寨,避开个把下人的眼目便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了。方才他愿意在房中停留那么一段时间,不过是为了能把自己身上那身糟心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一身利落的青色武服。
此时的他,唇角挂着一丝浅笑,长发披散在肩上,优哉游哉地走在山路中。
在来这九龙寨之前,他便已经了解到,元齐早已经用了各种手段取代了原来寨子里的大当家,稳稳地坐上了头把交椅。依他那种多疑的性子,若是手里真的拿着关于煜王罪行的证据,必然是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因此,他只需小心些将这大当家的住处问出来,便能有初步的线索。
况且,今晚周迟成亲,凉州三教九流的人物都会来他的宴席上捧场,势必鱼龙混杂,九龙寨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保证这之中一点差错都不出。所以萧恒达成目的的难度,无疑又简单了不少。
毕竟无论如何,他也已经在朝堂上混迹多年了,虽然平日里不喜欢同人虚与委蛇,也早就养成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此番进了这寨子,到处都是些憨头憨脑的小土匪,想要打探些什么,对他来说,简直是信手拈来的一件事。
于是,在他一路逮着人变旁敲侧击地多番探听之后,他终于将得到的信息拼拼凑凑完整地知道了元齐的住处究竟在哪里。
而此刻,他便站在一座毫不起眼的小瓦房前,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长满青苔的院墙,灰败的砖瓦……想不到元齐为了不引人注目,竟然真的会窝在这种地方,也算是能屈能伸了。
不过这些念头萧恒也就是想想便罢了,此刻无论元齐住的是个金屋还是个草房,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方才他用计支开了门口的几个护卫,现在他必须在这些护卫回来之前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萧恒眯了眯眸子,轻轻推开了门,然后又轻轻掩上。
房间内的摆设简单至极,一张楠木软床,一个摆着茶点水果的小桌,还有一张点着灯,凌乱地放着几本书的案几。
萧恒皱起眉思量了一阵,若他未猜错,元齐手里的,应该是修建皇陵过程中收支的真正账本。
毕竟其实在帝王的眼中,什么民能载舟亦能覆舟都是危言耸听,百姓的生死对他们来说始终是身外之物,真正重要的只有他们自己是否能长生不老,或者永垂不朽,这也是历代帝王之所以总是热衷于修建皇陵的原因。
若是煜王把主意打到了皇陵头上的消息让呼延奕知道了,则无疑是当头一闷棍,触碰了他的逆鳞,呼延奕就是有心包庇也必会为了自己的威严和永生严惩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