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别十三余(21)
林黛兰踩着点推门进来,“我说呢,突然请我喝咖啡,怎么一个人在这儿闷着?”
宋淑曼把拿铁移到林黛兰面前,“给你点的。”
“说吧,有什么事找我帮忙?”
“我没事都不能见你了?”
林黛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是宋小姐太忙,抽空见我一面。”
“你和廖慎言讲话倒是越来越像了,少和他待一块儿,非不听。”
“我从前不也这样?”
“那我该夸你两有夫妻相,合得来。”
“说吧,到底为的什么把我叫来了。”
宋淑曼低头不说话,自顾自喝着杯中的咖啡。林黛兰盯着她,“宋淑曼,你不会是也掉情坑里了吧?”
宋淑曼猛地抬头,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才没有!”
林黛兰就当她认了,“不知道谁在轮船上同我说的,说自己不求爱情也不求浪漫,看来啊,人这一生,都得败在情这一字上啊。”
“你再贫,就不理你了。”
“学习读书你在行,谈恋爱我在行。你要他喜欢你,简单,我教你。”
“情字一字,追求两情相悦,而两情相悦最难,你要多多追在他身后,让他多见你,这么一来二去,见得多了,情不就从中而生了嘛。要学会主动出击,把机会抓在自己手里头。”
“你就是这样追得廖慎言?”
“是廖慎言这样追得我,我林黛兰何需追他人。”
宋淑曼低头轻笑,手遮掩着,笑意也从眼睛跑了出来,给林黛兰逮个正着。
林黛兰一把抓住宋淑曼的手腕,好抓住她笑话自己的证据,“我说的哪有错?”
宋淑曼收了笑容,“没错没错,林大小姐说的,哪里会有错。”
林黛兰捏着宋淑曼的下巴,左右细细看了看,“奇了怪了,明明生得好模样,怎么偏是没个人来追呢。”
“看够了没有?再看下去,你也分析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淑曼,不如我给你介绍几个吧?你相信我的眼光,保证你满意。”
“就此打住啊,你还是好好操心你和廖慎言的事吧,我等着拿喜帖了。”
林黛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哪有那么快啊,这都是没个准信的事。”
“那还不加把劲,小心人跑了。”
“跑了就跑了,他娶我,是他的福气。”林黛兰嘴上说得多不在意似的,却问宋淑曼:“对了,明天我去月老庙,你要不要一起?”
“不了,你自己去吧,我的这根姻缘线要藏起来,不能让月老看见了,他要看见了,我可不成了。”
“神神叨叨的,不管你了,你自求多福吧。”
宋淑曼回去后,脑海里总想着林黛兰的话,若要两情相悦,便要厚着脸皮多见面。
第二日,宋淑曼便去了梨园,从进门那一刻起就开始左顾右盼,没看见周汝,倒是看见了那天住隔壁的姐姐。
“又是你啊优等学生。来找周汝?”
宋淑曼下意识点了头,反应过来后又摇了摇头,“不是,只是来听戏。”
那位姐姐没搭理宋淑曼这一句,挥着手唤周汝过来,“周汝!这儿。”
宋淑曼这会儿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像犯了错的学生见老师,也不敢抬头看。可宋淑曼读书那会硬气得很,哪会怕老师。
周汝看了眼宋淑曼,“怎么回事?”
“有个女学生来找你。”
宋淑曼对着周汝,碰上她投来的目光,“不是的姐姐,我只是来听戏的。”
“宁书。”
宁书挽过周汝手腕,头偏靠在周汝肩上,“好啦,不开玩笑了,走吧,留女学生自己看戏。”
宋淑曼看着周汝背影远了,她从前敢的,在周汝面前便不敢了。若有什么法子,借来别人的勇气,她也不至于现在还站在这儿了。
林黛兰说,见得多了,心上人就会心动于己。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见得多了,宋淑曼也不惧怕姐姐的目光了。
宋淑曼再来戏园子,能坦然看着周汝笑着说:“姐姐,我来喝茶。”
周汝偶尔也会搭上那么一两句,“喝茶还要跟我汇报?”
临近中秋,前一晚,宋淑曼提了月饼礼盒,去到周汝家。
周汝开门一看是她,问道:“这次又来干什么?”
宋淑曼把手里的礼盒袋子提到周汝面前,“送月饼,中秋快到了。”
“那我收着了。”
周汝面无表情,嘴角平平。宋淑曼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到底在期盼什么,厚着脸皮这样长的时日,自己怎么连林黛兰教的都敢听了。
“姐姐,我先走了,中秋快乐。”
宋淑曼转身正准备离去,周汝在背后叫住她,“淑曼。”
“留下来一起吃月饼吧。”
第17章 酒后告白
宋淑曼心里欢喜,回了头来,伫立在门口处,没有进去,“只是今天不是中秋,月饼不等到明天再吃吗?”
周汝轻轻摇头,“不碍事。”
她往里走了几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来,宋淑曼还站在门外头不动,“你要是有事,我就不留你了。”
“没事没事,有空得很。”
宋淑曼进屋后顺带关上了门,周汝背着宋淑曼,踩着小凳子拿橱柜里藏着的酒。下了凳子,举着杯子转身问宋淑曼,“要不要喝一点?”
“好。”
两个人坐在小圆桌前,月饼被摆放在盘子上,周汝横竖切了两刀,自嘲着低头笑了笑,“忘记了,早不是要分月饼吃的日子了。”
宋淑曼拿起其中一块放入嘴里,“这样吃起来方便。”
周汝倾倒了两杯酒,房间的窗子够得到月亮,她自顾自喝了酒,望着窗外挂着的月亮,“十四的月亮,也挺圆的,若说起十五的月亮圆,也未有十六的圆,看哪天的不一样。”
“我从前喜欢看月亮,后来倒是不喜欢看了,月亮永远都是那个月亮,清远地挂在那儿,任人看着,却怎么也碰不到。 ”
宋淑曼回她:“这样多好,任凭谁看着都是一样的,大家都够不着,谁也不能把月亮变成独是自己一个人的。我们在抬头看月亮的这一刻,就都是平等的。将军不能打下月亮,富商无法买下月亮,大家都只能在地上看着,在月亮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
周汝重复着她的话,“都是一样的。”
“那,若有人再也看不到月亮,也能一样吗?”
宋淑曼将杯子里的酒饮尽,“或许不一样,或许一样,谁能讲清楚呢,又不能问月亮。”
周汝将手伸直,在半空中比划,正好抓住月亮,“月亮,都一样吗?”
宋淑曼又给自己倒了好几杯酒,她平时极少饮酒,只觉得吞咽下肚,灼烧过喉咙,就这么烧了一路。火势蔓延,烧得面耳通红,天上的月亮晃成两个,眼前的姐姐好像披了层纱,看不清,摸不着。
“姐姐……”
“酒量怎么这么差,早知道就不叫你喝了。”
“姐姐,我喜欢你。”
周汝拿手在她眼前摆了摆,“你喝醉了,还认得我是谁?”
“没……没有,没喝醉,这……这不就是姐姐嘛。”
“那记不记得我叫什么?是什么人?”
“姐姐叫周汝。”
“姐姐,我真没喝醉,就是有点晕乎乎的。”
周汝起身,走到宋淑曼身侧,“我送你回去。”
宋淑曼拉住周汝的手,不让她走,“姐姐,我喜欢你,不是朋友间的喜欢,也不是姐姐妹妹的喜欢,就是,就是青梅对江黎的喜欢,就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你我都是女子,谈什么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来得那么多条条框框,女子就不能喜欢女子了?”
“那我们不谈女子男子的,谈些其他的。”
“我们的身份地位大不相同,男女当婚都讲求门当户对,更别说你我。那如果,我们未来必要经历旁人碎言碎语,经历苦难离别,你有是否真的想好了,会坚定站在我这边。”
“姐姐,我们,我们不要想那么远,那么多不存在的,我们只想当下不好吗?”
“淑曼,人不能只想现在,也不能只想你我,爱是什么难事?又能值几个钱呢?”
“爱不值钱吗?”
宋淑曼听不清周汝最后说了什么,眼皮沉沉,一耷一抬,只看见周汝笑了,笑得并不开心,再后来,便不记得,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