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上雪+番外(14)
果然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因为颜姬眼盲，故此萤萤没有和小芝等一般住在别苑，而是住在颜姬的侧厢，
祈福进行了三天，每日早晚换上灰色鹤袍，手持拂尘，腰挂宝剑，在祭天台祈福，一些王权富贵在台下望着弟子们，有些不免动了什么心思。
还在吃早饭，听得通报，原来是姬老夫人家递帖子来，有请颜姬晚上去小聚，颜姬接了帖子，随意丢置在一边，萤萤看不过去，咬了一口蟹黄包子问道：
“姐姐有心事？”
颜姬冷笑：“还记得我和你说的我本名其实并不是颜姬，而是姬颜吗？这是我的本家”
萤萤拿起帖子，拆看上面冠冕堂皇的废话，也冷笑，随即又握住颜姬的手：
“我陪姐姐去，我们就和他们做个了断！”
第11章
一顶软轿悄然无息的落出现在院中，不知道哪里来的，穿过回廊正巧被，娅姬从武同长老房里出来时，正巧看到，于是留了个心跟了上去，叫自己的贴身侍婢回禀姎姬与瑶姬。
萤萤扶着颜姬，坐在里面，这是萤萤第一次穿过这样人潮的接道，灯如昼，人如潮，萤萤按捺不住心中兴奋劲，低声笑着像颜姬道：
“这边是卖枣糕的小摊贩，好多人都排起了对。”
萤萤叽叽喳喳的话语，冲淡了颜姬的焦虑
萤萤：“刚刚走过一众细柳营的弟子哎，还有女子呢，好威风！”
萤萤：“前边小摊居然还有测字算命的哈哈哈，不知道我们观和他谁算的准一点”
萤萤:“货郎手里的东西好新奇，四四方方的盒子，哎？那个女子好像瑶姬，她站在街角在哭呢！”
虽不是皇宫，姬姓也是贵胄人家，不必说其钟鸣鼎食，萤萤充当起了婢女的角色，扶着颜姬下轿走了一炷香的功夫才进了待客的主内房，颜姬拜了几拜，见过礼，便立在一边，不知说什么才好。
在侧有位美妇人似乎很激动，奋力向着这边挤，企图过来，被几位穿着比她华丽的夫人拉住，动弹不得。
只听得高高在上的老妇人幽幽叹了口气：
“这些年辛苦你了，燕燕”
话落在颜姬的耳中顷刻，颜姬心好似被小虫咬了一口，抽痛起来，她抬头，似乎想去看清这个和自己有血脉联系的人。
“人非草木，当年送你上山，我们也不舍，也是迫不得已！”
听了这话，咬噬心脏的小虫似乎被弹开了，这么多年一人应对各路牛鬼蛇神，早就明白了人情冷暖，颜姬心里更冷了，眼皮跳了一跳，却突然间被双温暖的小手握住了冰冷，温暖的温度使得颜姬那颗凉心沾染了温度。
萤萤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嘀咕道：
“她又不是草木，怎知草木有没有情？哼！”
脸上闪过一丝察觉的笑意，转瞬即逝，颜姬又恢复往日那般冰冷庄重的模样，碎玉断冰回道：
“多谢老祖宗关怀，姬颜在观中有同门师妹照顾，观中亲朋和睦，每日为太后和家族祈福，不觉辛苦”
老妇人一派庄严道，仿佛老年人疼爱孙儿般道：“我自知你苦，近日听说这次祈福你回来了，你伯父、父亲、叔父都提过想让你早日回家”
颜姬并不领情，只是紧紧攥紧萤萤的手，语气依旧冰冷：
“多谢厚爱，我自幼生活在观中，已习惯清心寡欲”
眼见颜姬不为所动，老夫人叹了口气道：
“年纪轻轻怎么就这般老老成，家中虽比不得其他家，但也吃喝不愁，食宿也还是比观众强些个”
颜姬仰头，没有犹豫：“姬颜愿意永为太后祈福，长老在观中”
见感情牌并不还好用，老妇人有幽幽开口：
“你母亲十分想念与你”
老者一个眼神，一群夫人放开了手，美妇人便冲了过去：
“燕燕，你，长这么高，长的比娘标致，可你貌美就是罪啊”
美妇人眼泪掉下来，哽咽道：
“娘生下你，是娘错了，你走，走得远远的，活的逍遥自在，别回来，千万别回来”
偷偷打量这位美妇人，看起来只有三十岁左右，那精巧的鼻子和樱桃小口与颜姬简直是一模一样。
老妇人大约没想到此人会这般说，忙着人上前手忙脚乱拉开她，恼怒道：
“燕姨娘早就疯了，怎么还敢过来对姬颜瞎说，送她回房”
不知哪来的力气，美妇人张口咬开拉着自己的手，拉着的人不妨的松手，美妇人又冲到颜姬面前，拉着颜姬的手，念叨：
“是娘没能力保护好你，教人丢弃了你，你走得远远地，再不要被人利用，快走！”
几位小厮冲进来，拿着粗麻绳绑起疯妇人，生生拖了出去，女子凌厉的声音还回荡在房中。
颜姬脚都没移动分毫，甚至没看向美妇人的方向，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仿佛在说看戏。
丫头上前无声的换掉了破碎的茶杯，打扫了歪乱的桌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老者重新掌局，笑道：
“你娘想你都落得疯病，燕丫头你还俗的话，常陪陪她，她或许会好！”
颜姬没有答话，低头喝了口茶，苦味冲进整个嘴里，回味过后却又有淡淡的清香，颜姬放下杯子，站起身，施礼道：
“搅扰多时，明日启程回观，因还需收拾行囊，今日就先告辞了！”
说罢拉着萤萤转身便要走，老妇人站在堂中，有些急了：
“这怎么行，吃过饭再走，来人开宴”
颜姬：“观中过午不食”
“都不给老身面子？”
早有人拉开萤萤去下桌，颜姬离了萤萤，找不到安全，被人按在上桌上，无奈，一点胃口都没有，坐在席间不语不食，老妇人夹了菜放在颜姬碗里，笑道：
“怎么不吃饭？不和胃口？”
颜姬：“多谢老祖宗，我只斋饭”
老妇人有些讨好道：“这就是特意为你准备的斋饭，你先尝一口？”
颜姬依旧没动，老者见状，但也不尴尬，也放下筷子，拉起颜姬的手笑眯眯道：
“是有什么心事？和老祖宗说一说，你看你这模样，真是结合了你爹娘的长处，仔细看还和我有一分的像呢！”
不动声色的，颜姬将手收回，侧头对老者敷衍了一个笑容：
“老祖宗有何事直说无妨，明日启程，今日还赶着收拾行囊”
老者闪了闪，眼神阴翳下来，整个喜厅都忽然寂静的像是白事一般，老者平静道：
“胡勋候之子，自祈福大典见过你，一直对你念念不忘，愿娶你做正妻”
旁边有妇人插嘴道：
“燕丫头，这可是天大的福分，侯爷之子，你一个姨娘的残疾丫头，可是发达了”
“是啊燕姑娘，这侯爷的公子八字也算过了，正是契合呢”
“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为姬家考虑一下，你这一去就算是王妃了呢”
颜姬只觉得耳边吵闹，站起来辩位向门外走去，萤萤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贴着她一起向外走。
老者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你如果同意还俗出嫁，我可以放你燕姨娘和你一起走”
颜姬的脚步停了一下，转过头，讽刺的话还未开口，就听得萤萤开口道：
“你们这些人恶心不恶心，姐姐小时眼盲，你们抛弃她，逼疯她母亲，如今她美艳出众，冰清玉洁，对你们有利用价值，你们又千方百计的留她回来！”
萤萤越说越激动：
“我告诉你们，她在拜入凌尘观那一刻就不是你们家人了，她早有自己的思想，和你们没关系了！你们这些人锦衣玉食，穿的有模有样，确是豺狼禽兽批了人皮！比妖魔鬼怪还可怕可耻！比草木还无情！”
旁边有人呵斥道：
“一个下人，你住嘴！”
有小厮丫鬟来想要阻止萤萤说下去，还未近身，只见剑光一闪，血水漫天，颜姬的剑横在眼前，声音如冰玉般清脆冰冷：
“谁敢再碰萤萤，谁就死！”
老妇人道：“燕姑娘，都是一家人，何必呢？”
颜姬没任何反应，只侧头淡淡摔了个剑花，吹掉上面血迹：
“我的剑可不管你是不是一家人”
老妇人也收了假惺惺的温柔，只冷冰冰道：“燕丫头，你把剑收一收，我说完，你要走，我绝不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