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蛮长公主的影后路[重生]+番外(30)
活过一世的人,再要无邪起来,也只能靠假扮了。
多累啊,
鎏月想着想着,眸色竟也沉了些。
林苑素来最会察言观色,即刻道:“臣乱说话,扰了公主。”
鎏月摆摆手:“我只是在想你妹妹得了风寒,不知好全了没?”
“啊?病了?”
“虽然蔫蔫的没精神,但好在是没大碍的。”
林苑怔住一下,随后舒展来紧锁的眉目:“臣突然又放心了。”
“嗯?”
“宫里既然有长公主关怀她,想必也不至于太过孤寂。”
林苑这样一句话倒把鎏月说得耳垂都红了些。
对林云姝好......不过是因为......
因为同为沦落人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鎏月想。
嗯,一定是这样的。
回景临宫最近的路被积雪封住,宫人们还未清理完,鎏月只好绕好大一个圈子。
本就有些不耐烦,偏偏还有人撞过来。
“啊——”撞到鎏月的宫女惊呼一声,立即惊慌地跪下请罪,连洒落在地的药包都来不及拾回:“殿下恕罪,是奴婢不懂事冲撞了殿下。”
“你——”
鎏月顿住了,在看清宫娥的面容之后。
她细细回想一番,道:“本公主记得你,你是曦妃身边侍候的人,叫......叫兰儿。”
侍女低眉道:“奴婢去御医院为曦妃娘娘拿些新配好的药材回来,因为怕耽搁时辰,走得急了些,结果冲撞了殿下,请殿下恕罪。”
鎏月:“噢,她好些了吗?”
“回殿下,娘娘夜里还是睡不安稳,但没那么怕冷了,白日里的精神也好了许多。”
“你们尽心就是。”鎏月拂走肩上的落雪,抬履就要走。
“殿下。”兰儿唤住她。
鎏月徐徐回头:“还有事吗?”
“奴婢斗胆,想和长公主殿下多说几句话。”
鎏月下意识地把目光移到安静的仪华殿处:“那里出事了吗?”
“这......”
鎏月随即屏退了跟着自己的宫人们。
兰儿轻声道:“娘娘倒是一切都好,只是奴婢爱操心,忍不住想帮我们娘娘自作主张,与殿下说些事。”
鎏月:“你是真的胆大啊......罢了,要真是为了你们主子的,无论说什么,本公主都不计较就是了。”
第28章
兰儿以前跟在曦妃身后都未必敢直视鎏月,更何况现在?京中的官眷们虽也矜持高贵,却始终不比她一般的风姿清绝,毕竟这是堂堂的执政长公主。
她踌躇许久,终于在鎏月彻底失去耐心前道出一句:“殿下,奴婢想知道......我们娘娘是此生都不得离开这里了吗?”
“什么?”鎏月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微微瞪大凤眸,锋锐的目光几可杀死一个胆小的,“你疯了吗?这话你可还问过别人?”
兰儿立即伏下身去:“不敢,奴婢见殿下和娘娘亲近,才敢说这些话的,换了常人,奴婢定把嘴巴掩得实实的,万万不会胡言乱语。”
鎏月很快冷静下来,问:“这话是她授意的?”
“绝不是,是奴婢在娘娘深夜梦醒后,与她谈天,并且宽慰她时,自己听出来的一些意思。”
鎏月:“你是说,曦妃说自己......在这里待得很痛苦?”
“娘娘凡事藏得深,并未亲口说过,是奴婢听出来的。虽奴婢宁愿自己是错会,但......但也只能说,娘娘心中愁苦竟比奴婢想的还要深厚。”
鎏月:“你刚才问本公主,曦妃是否永无出去的机会,对吗?”
“是。”
鎏月:“是,的确不能。”
兰儿很失望:“果然......果然是奴婢在妄想,这般天真定是让殿下发笑了。”
鎏月:“她是被册封过的,怎么可能出得去?”她顿了顿,继而迟疑道,“曦妃当真没有一点打算吗?未来要如何在宫里过下去,要如何逢迎圣心?这些都没想过吗?”
“奴婢劝过的,可娘娘不愿,什么都不愿做。”
还是这样颓啊,鎏月想。
去争宠,便要膈应自己,不争,别人就会来膈应,在宫里,哪怕不争不抢,也是不会有什么岁月静好。
然而鎏月虽知道利害,心里却隐隐希望林云姝能一直坚持着这个模样。
不要甘愿走向深宫,不要被它吞噬。
鎏月定定神,对兰儿道:“你,不要再劝她了,反正听着也心烦。”
兰儿点头:“是。”
鎏月:“至于别的,容我想想。你只需记住一点,今日这番话就只能烂在心里了,不许同第二个人说,否则你知道的。”
“是,奴婢万万不敢。”
“赶紧进去熬药。”
……
“殿下不但不罚,还与那小宫女说了这么久的话,为何啊?”侍女帮鎏月拢紧毛裘。
鎏月避重就轻:“现在天寒地冻的,等暖了再罚。”
“嘻,殿下还是这样宽厚。”
回景临宫的路上没有再遇见谁,然而鎏月的心境却是一点都没有平静下来。
兰儿的问话确实天真,但鎏月也很难说自己从未有过这个念头。
将林云姝送出去的念头。
确实天真,然而忍不住去想过。
被家族送入宫,与君王无情,淡漠荣华,更是无心停留。
这种种堆砌在一起,足够在积年累月中压垮一个人了。
倘若她真能出去......
鎏月仰头凝视这四方天许久,心里竟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容易吗?十分不容易,甚至是困难重重。
但未必不可一试。
反正上一世已经尝过最坏的结果了,还有什么可惧的呢?鎏月想。
她偏要试着逆一逆这天意。
鎏月在文华阁待一天了,翻遍了皇家史籍,历代众位后妃的结局都能背出来了。
殁后加封入皇陵、被打入冷宫生死随意、去国寺修行......
无非是这几种了,还真没有例外的。
真是让人头疼。
鎏月觉得嗓子干刺刺的,才想起已经被自己关在书阁里许久了,正想出去叫人奉茶进来时,余光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影子。
落日余晖映出的人的身影。
这文华阁只有自己她一人才对啊......
鎏月声音一凛:“谁?!”
“朕。”
轻飘飘的一个字便吓了鎏月一跳。
他怎么会在这里......
烨帝的眼帘内映入姗姗走来的鎏月时,道:“朕在这里坐一天了,可皇姐丝毫都没有发现。”
鎏月敛回慌乱,笑吟吟道:“先帝在时,总说我爱闹,坐不住,如今能在文华阁静心待着,不好吗?”
“好归好,只是不像皇姐的性子,”烨帝拍拍旁边的垫子,“坐着。”
“原来陛下这里有茶啊。”鎏月一点都没有客套,坐下好给他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不知为何,茶将入口的时候鎏月握杯的手突然抖了抖。
她想起了一杯鸩酒。
烨帝见状,把她的手拦下:“涩就别喝了,朕待会让人换了。”
鎏月放下酒杯,轻声问:“今天的政务不忙吗?”
烨帝微微笑道:“忙啊,所以朕让人把一些折子送到你那去了,你今晚回去就会看见。”
鎏月:“这......陛下这是躲懒吗?”
“不可以吗?”
“......陛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很好。”
鎏月问道:“陛下怎么也闷在这里一日了?”
烨帝示意她看向自己手边的一叠史籍:“先帝总让我读史静心,以前嫌它们晦涩,现在看下来倒也能琢磨出点什么,索性多坐了会。”
倘若这些东西会让你疑心变得那样重,不看也罢。
鎏月始终是怨自己的弟弟能狠心要了自己的命,然而有时还是忍不住想,他绝不是昏君。
相反,在自己、林苑以及他的努力下,政事是越发清明。
若他未曾起过杀心。
更未曾有过拔除林家羽翼的心思。
大概是挑不出一丝错处的。
好好的路,怎么就走窄了呢?
鎏月低垂下眉眼,刻意掩住复杂的眸色。
“皇姐呢?”烨帝问,“朕看你多在看皇室内籍啊。”
“陛下看的这些生涩难懂,我才看不下去,倒是些皇家故事,有趣得很。”
“说来听听。”
“......”鎏月滞住了。
总不能给他说后宫纷扰吧?
再说自己也没仔细看,光顾着瞧后妃们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