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昼而为影gl+番外(183)
她张口,发不出声音。
她想,她这一生大概都忘不掉安槐序看她时那么决绝的眼神。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扯住了安槐序的腿,安槐序摔到地上,决绝地向着护栏断开的豁口。
“别跳。”
她心如刀绞。
又一次,又一次同从前一样,她必须做冷静理智的选择。她不能被情绪控制,不能让安槐序跟着跳下去,不能辜负陆林钟。
“六六——”安槐序撕心裂肺的喊声,陆林钟听不见了,只有江水翻涌的声音应和着江风。
“别跳!”她苦苦哀求。
她不知道安槐序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拖着她一寸一寸往前挪。
“你放开我!”
“别跳,别跳······”
安槐序的眼睛一片血红,看着她,哀求她放手。
她知道她抓着安槐序有多残忍,可她必须这么做,视线所及之处模糊得昏暗了,意识跟着涣散,她怕她要辜负陆林钟了。
“她——”
“林于岑,你放手!”
手背上一阵灼热,安槐序眼里的泪水滚落下来,还在喃喃:“我要去救她。”
救她。
她们都知道不可能,也没有人愿意承认不可能。
这条河带走了安槐序的挚爱,残酷的事实像一把利剑,她真的不忍心再扎伤安槐序,可她要让安槐序活下去。
她还是狠下心对安槐序说:“不可能会生还的。”
一念恍惚。
安槐序挣脱了她。
“她那么怕水,让我去陪她。”
“我要去陪她!”
她扑过去抓,只碰到了安槐序的指尖,那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划过了她的手。
戒指。
林于岑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手心空空,没有指环和钻石生硬的触感。
她握在手心里的戒指呢?
林于岑猛地睁开眼,伴随着一阵剧痛,她痛哼出声:“嘶。”
旁边有陌生的声音在喊:“醒了醒了!快去叫医生!”
“戒······”
“你说什么?”有人靠到她床边。
“戒,指。”林于岑声音虚弱,每说一个字,全身都如针刺般痛。
“戒指!她找戒指!”
意识模糊间,有人把指环放在她手上,她紧紧悬起的心,才缓缓松开,又一次陷入了昏睡。
过了不久,病房里走进来几个人,绕在病床边。
安诚言与蒋慕面面相觑,松了一口气。
工作人员问:“伤者的身份你们能确认吗?”
安诚言缓缓摇头:“不认识。”
许终玄垂在身旁的手指松开又握紧。
“我认识她。”
在场的人同时回过头看着许终玄。许终玄深吸了一口气,今天上午致天和林氏集团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她不清楚林于岑为什么和陆林钟同来津城,但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就是林于岑无误。
“麻烦您提供她的身份,方便我们后续联系伤者家属,继续调查。”
许终玄的手机屏幕亮起,上面弹出一个陌生的号码,她冲病房里的人打了个手势,走到窗边,压低声音,接起了电话。
“许总?”是个女声。
“您好。”她声音刻板,又冷又低。
“我是易子曰,一个小时前接了一台急诊,是安槐序。”
“槐序?”许终玄登时楞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车辆坠江后,从津桥上一跃而下的人是安槐序?!
蒋慕和安诚言并步走到她身旁,慌忙问:“是槐序的电话吗?”
许终玄薄唇轻颤,眼眶一下子变得通红,侧头向工作人员确认道:“那名从桥上跃下的女性,是不是也在这家医院抢救?”
工作人员点头:“是。”
蒋慕往后退了两步,被安诚言伸手扶住,嘴里喃喃道:“跃下?抢救?终玄,是小序吗?!”
许终玄失语,还是安诚言镇定道:“请你带我们过去。”
蒋慕机械地迈开步子抓着安诚言的手,连指尖都失去了血色。
病房里,蒋慕看见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的安槐序,几近吓晕过去,安诚言一把将她扶住。
许终玄留在病房外,走到工作人员身旁,冷声问:“肇事司机呢?”
工作人员看了周围一眼,示意她借一步说话。
许终玄跟着工作人员走到楼梯拐角处,对方拿出了公文包里的资料递给她。
是一份立案申请。
“肇事者和保时捷驾驶座上的年轻女性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打捞起来。”
“事故的原因比较复杂,肇事的货车车主今天下午向公安系统报案,车辆被窃。而且事故现场发生了两次撞击,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我们已经立案了,当然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们不会草率地给案件定性。”
车辆被窃,两次撞击,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一种可能。
许终玄眸色一冷,面如冰封,身旁的人不自觉噤声。
许终玄拿出手机,指尖停在易子曰的手机号码上,既然易子曰有本事查林于斯和陈锐做的事,也一定有能力查今天的事。
她最得力的下属,她最好的朋友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为她们讨一份公道。
过度激越,她的手止不住颤抖,就在按下那秒,忽然有人跑过来,推开楼梯间的隔音门:“王队,有人指证肇事者了。”
王警官惊讶:“这么快。人呢?在局里?”
“不,在医院里,就是救护车送来的那个女孩。”
第109章
在等待中,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漫长到让人误以为时间停止了流逝。
从夜晚到白天又到夜晚, 蒋慕悲伤过度被医护安排去隔壁病房休息,安诚言和许终玄轮流守着安槐序。
落水前激动起伏的情绪, 落水后肺部感染引发了肺炎,安槐序一直高烧不退, 苍白的两颊上浮着不正常的红晕。安诚言看着病床上毫无生气的安槐序心痛不已, 一夜之间,两鬓白发。
许终玄担心安诚言身体支持不住,小声道:“叔叔, 您去休息一会儿,我守在这里。”
“你也一天一夜没休息了, 你去吧。”
病床上的人指尖动了动, 安诚言起身抚上安槐序的手,“小序?”
小序。
安槐序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身体五脏六腑恢复知觉, 烧灼样痛感从深处传到全身。
她还活着?
记忆苏醒, 一帧一帧的黑白画面飞速闪过,最后停在保时捷冲出护栏那一幕, 戛然而止。
陆林钟······
安槐序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
“陆林钟呢?”安槐序艰难启唇,声音沙哑, 眸色比夜色更加沉郁。
安诚言和许终玄相望了一眼,无声沉默。
为什么没有人回答她?
安槐序攥紧身下的被褥,一字一字认真问道:“陆林钟呢?”
许终玄理好安槐序被子一角, 勾了勾唇角:“我去叫护士。”
“爸爸,她人呢?”
安槐序伸手抓住安诚言的手指,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无限期盼安诚言对她说陆林钟没事。
安诚言心里钝痛,他要怎么向女儿开口?
沉默片刻,安诚言艰涩开口叫出了女儿的小名:“小满。”
安槐序睁大了眼睛看着父亲,等待的每一秒都被无限延长。
爸爸会说什么呢?
他们找到陆林钟了?在抢救?伤得重不重?她醒过来没有?她肯定被吓到了吧?那次她们在西子湖坐船,陆林钟在许终玄船上都吓得脸色惨白。
她想问,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槐序吸了吸鼻子,期盼地看着他。
安诚言一贯严肃坚定的眼里凝起浓浓的悲伤和不忍,慢慢地,慢慢地碎裂成一片一片,分崩离析。
“小满,她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
安槐序睁大眼睛,下意识摇头。眼睛仿佛被锋利的碎片划伤,刺痛过后变得通红,几乎要渗出血来。
安诚言拥住安槐序在她背后轻拍,忍痛道:“你还有爸爸妈妈。”
安槐序看着墙上的钟摆和挂历,忽而弯唇笑了笑,嘴边两朵浅浅的梨涡:“不会的,今天是她的生日。”
安诚言声音哽咽,几度没说出一个字来,只是无声加紧力度抱住安槐序。
许终玄带着护士走进病房,给安槐序放上体温计。
安槐序脸色沉静,不声不响,不哭不闹,意外地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