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昼而为影gl+番外(140)
蒋慕轻轻“嗯”了一声,这个年轻人也确如小序所说,一身优点,优秀非常。她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两个孩子的感情?给她们一个机会?
可是她们的婚姻一旦被周围人所知,或多或少都会面对异样的眼光,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人心险恶,人言可畏,她不希望自己女儿遭受这些,现在,她也不希望陆林钟遭受这些。
“小陆,我一直都没有问过你,你和小序在一起你的家人都接受她吗?”
陆林钟指尖用力掐断了一根菜茎,陷入沉思。父母离婚以后,母亲再次组建家庭,父亲一直忙于工作,她和他们就少有联络,她的感情他们更不会过问。
上次她把自己结婚的消息告诉了父母,双方表现出相似的平淡,也都拒绝了出席订婚宴和婚礼。或许因为她的存在,父母总会想起那段不甚愉快的婚姻吧。他们冷淡她,疏远她,回避她······这么多年,她从幼时不断取悦讨好他们到后来渐渐失望。她并非不脆弱,不敏感,只是早就过了会因缺失家庭关爱而难过的年纪。
“他们不反对。”陆林钟的语气低了下去。
蒋慕心有疑惑,嘴唇动了动却觉不便开口,于是低下头继续切菜。
过了一会儿,陆林钟道:“阿姨,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洗好了?”
蒋慕看向厨房另一侧的台面,陆林钟已经把择好洗净的菜整齐地摆在几个碟中,辅料分门别类摆放得整整齐齐,台面和水槽周围还用厨房纸巾重新擦拭了一遍,干净整洁。
“辛苦你了。”
“您客气了。”陆林钟转身,蒋慕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小陆······”
“嗯?”
“上午的事,我······”
陆林钟没有想蒋慕到竟然会开口提起上午的事,在难言的尴尬将冒出来之前,她释然地笑了笑,“我理解您。”
陆林钟走出厨房,安槐序已经不在客厅,一个修长的背影透过上悬窗映入她的视线,又薄又脆的阳光落在安槐序身上,乍看之下,像一副画。
安槐序感觉背后有人注视着自己,她转过身朝陆林钟扬了扬手,指了指耳朵里戴着的耳机,用口型说着:我在接打电话。
“事情大概就是我和你说的这样,比想象中进展得要慢。”
“嗯,没事。”许终玄的声音一如往常平和温润。
安槐序微微松了口气:“我没其他什么事了,就不打扰你和孟秋了?”
许终玄忽然叫了她的名字:“槐序。”
“嗯?”
“这件事·····我不想你再继续查了。”
安槐序明白许终玄的考量,只是许终玄这人相当相当闷骚,从不会把担心、关心轻易说出口。
“我又不是白给你干活,许总要是觉得我太辛苦,那就多给我加三成的酬劳。”
“或者给我媳妇儿放假,她都累瘦了,算不算工伤?!”
“前面一条理所当然,后面一条暂时不行。致天影业刚刚成立,大小事宜还需要她打理。”
“······”安槐序无语,悠悠叹了口气,“许终玄啊,你连说点好听的都不会,孟大律师怎么——”受得了你。
耳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安槐序:“······”
陆林钟信步走下阶前,“你在跟许总打电话?”
安槐序冲她挤挤眼睛,“是啊,想让她给你放假,但她没答应我。”
陆林钟被她忿忿不平的表情逗笑,“等过段时间,上海那边的事忙完了,我就有时间了。”
“我可以跟你去上海。”
陆林钟敷衍地唔了声,没有明确表态说同意,而是说:“许总知道事情进展得不顺利,有没有说些什么?”
“没有,就是”安槐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许终玄都不希望自己再插手这件事了,陆林钟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态度?
“嗯?”
“就是比较失落吧,毕竟受伤的是她父母。”安槐序说:“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她和孟秋一定过得比眼下要轻松得多。”
“事已发生,人不能抱着太消极的态度。”陆林钟理了理安槐序被风拂乱的头发,“人们总会更珍惜来之不易的东西,感情也一样。”
“漫长时间的煎熬等待换来了一生相守的人,是值得的。”
陆林钟那双压花藏水的眼睛,如浩瀚星夜的瞳仁里包含了许多情绪,她的话像在说许终玄和孟秋,又好像在说她自己。
这双眼睛······
安槐序每每近距离看这双极其漂亮的眼睛时,好像总能触到一些熟悉的影子,岁月不居,星河暗换,她们似曾相识。
可是,如果她生命中曾出现过这样一个明媚耀眼的人,她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傍晚,红彤彤的落日慵懒地靠着别墅西侧的园林式院墙,阳光把陆林钟浓长的眉睫镀成了泛红的金色,她微微侧目,余辉变成她眼里流淌的清溪。
看着陆林钟清亮的眸子,安槐想起了从前偶然翻到的诗,“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我瞥见幽深的黎明,我看到古老的昨天。”
陆林钟惊讶挑眉。
安槐序放慢语速:“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
“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这是阿多尼斯的诗,我最喜欢的那首。”
“那它从此也是我最喜欢的那首。”安槐序语气认真。
“你不信?”
“嗯······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也喜欢。”
两道细长的影子平铺在草地上,时间在平静中悄然流逝,落日西沉,她们的影子会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长,直至被黑暗吞噬。
只在一瞬间,安槐序便懂了,“就比如这一刻,我希望时间能停下,可是时间不会为我停下,你看着我的那瞬间,我就知道什么是永恒。”
陆林钟回过头眷恋地看着身后两相依偎的影子,满足地笑了。
落日余辉照着天地间的山川河谷、高楼矮树,于星河,于万古,她们不过如尘埃,如蝼蚁。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担得起所谓的永恒,时间亦是。
她不在意所谓永恒,她只期盼着能成为安槐序的影子,在任何有光的地方,有她也有她。
“其实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你很像钻石,玲珑剔透,明丽夺目,让无数人瞻望,也不断有人想将你珍藏起来。”安槐序咬了咬下唇,不好意思地说:“我觉得老天对我太眷顾了。”
“因为你太好,拥有你,我都会产生罪恶感。”
夕阳落在墙后,彤红的光线不再刺眼,温柔得像极了恋人的亲吻,把安槐序褐色的瞳仁吻成浅琉璃色。
“小序。”女人轻唤她的名字。
十岁初遇,她远在异国,心有所寄,她支撑她度过最艰难的时光;三十岁重逢,她生命里的缺憾被她一一填补,她可以软弱,可以随心所欲,只是因为有她。
“上天对我才是真的眷顾。”女人轻轻拥住女孩,按着她的后脑勺,仰头吻了上去。
世人都知即便是全世界切面最多的钻石,也要有光才能折射耀目的光芒。
于陆林钟而言,安槐序便是那束光。
十二月中旬,津城已经下过了几场雪。陆林钟在津城和上海两地间来回奔波,安槐序却因蒋慕要她多陪老人,只得暂且留在津城。两人虽聚少离多,却也多了许多可以一起分享的趣事。
安槐序趁着这个机会在老人面前说了陆林钟不少好话,陆林钟也一有时间便回来陪安槐序住在南郊的外公外婆家。两位老人虽然没有明确表态要帮安槐序,倒也在慢慢接受两个小辈的感情,只是蒋慕和安诚言仍旧没有松口。
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和天空也渐渐变亮,陆林钟嘴角带着浅浅的弧度,她想,她们的事或许也会像这个季候一样,冬去春来,总归不远。
客厅响起浅浅的脚步声,陆林钟回过头,外婆正端着茶盘走来,她并步走过去接下,“外婆,我来吧。”
外婆把茶盘交给陆林钟,叹道:“人老了,转眼就不中用了,小满小时候就最喜欢帮我端茶盘了,因为茶盘里总有点心。”
陆林钟温和笑道:“那一定是您的手艺太好了。”
“她那时候才这么高,特别听话。”外婆伸手在腰部比划,愣了会神,唏嘘道:“一转眼谁都管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