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时间,季清渠每天都在想念季歆舒,念着两个人的过往,也在思索她们的关系。季清渠觉得很可笑, 笑她曾经用疾病去定义季歆舒对自己的爱情,一再反驳,后来又为了血缘关系抗拒抵触,为自己的胆小把那个人推远。
季清渠不愿意活在自怨自艾中,可是她对季歆舒说的每一句残忍的话语现在都数以倍计的找回来,粗重地扎在心上。自己那时候怎么能说出“我不要你”这四个字,季清渠咬着手腕, 身体因为抽泣不停地颤抖。
季清渠无声地流泪,就连房门在这时候被人推开也没有察觉,唐绮看着季清渠哭红哭肿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把手里的东西交出去, 若这时候给季清渠看了,只怕她会更加自责和难过。可是…这些东西,自己没有隐瞒的资格。
“二小姐,我刚刚在大小姐的办公室看到了这些文件,或许我不该这时候拿给你,可是…”唐绮说到这里不再开口,她看到季清渠对自己伸出手, 便把那些文件递过去。上面是张铭和张家的资料,以及他策划接近季清渠的意图和背后的目的都调查得清楚。
季清渠看着这些东西,她知道,这是季歆舒最后留给自己的,就是为了在她走后,自己也能看清张铭的真面目。这样的做法的确很符合季歆舒的作风,就算她死,也会在死后将自己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可能全数抹杀。就是这样一个偏执的家伙,却又那么让人心疼。
季清渠没有多看这些东西,不是她不信,而是她对张铭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在这种时候,张铭的存在毫不重要,季清渠懒得分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他。
“我姐她…还有留下什么吗?” “暂时没有其他发现,二小姐,你该吃些东西了,否则到时候大小姐找到了,你却倒下了。”
唐绮轻声说着,只是对找到季歆舒这件事已经没再抱有什么期望。今天上午市长委婉表示他们已经没有继续搜救的资金和人力,也有好几家帮忙找人的队伍离开,只剩下季家和宋家的人继续搜寻。整整一个月,季歆舒毫无音讯,又怎么可能再找回来呢。
唐绮没有隐藏她的表情,季清渠也把她的心思猜出几分。所有人都在说季歆舒已经死了,已经回不来了,可季清渠就是不愿意放弃找她的希望。只要没看到尸体,她就不相信季歆舒不在了。
“唐绮,她一定很难过才会用这样的方法离开我,她啊,一直都最清楚用什么办法才能让我害怕。囚禁的时候,我不吃东西,她也不吃,她就是看准了我最怕什么。她明知道我有多怕她离开我,却偏偏选了波塞洛海,最广阔的海域,让我找不到她。”
季清渠喃喃自语,与其说她在和唐绮说这番话,其实她更像是在对自己说。唐绮看着季清渠失魂落魄的样子,这一个月,每一次搜查队去找季歆舒,季清渠都会跟着,海风很大也很凉,季清渠染了风寒发烧,却也执意要跟着去海边。
季氏动用了很大的权利,将塞罗湾封锁了整整一个月,到今天没办法也只能解禁。季清渠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所有人都在用实际行动说明季歆舒不会再回来,唯有她,停留在季歆舒离开的时候。唐绮知道这时候任何安慰对季清渠都是无效的,她把季清渠的药留下,退出房间。季清渠蜷缩着身体躺在床上,手里捧着照片,将里面的自己挡住,只留下季歆舒一个人。
“我不再抗拒,也不撒谎了,只要你回来,我再也不会欺负你了好不好? 我没有不要你,那些话只是我胆小的谎言,是我为了自欺欺人才故意那么说的。季小舒,别生气了,回来抱抱我。”季清渠搂紧照片,仿佛再用力一些就能抱住季歆舒这个人。
可惜,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哪怕手臂都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疼,她怀里的,始终只是一张照片。
Chapter·100
“你真的想好了?这样做会很辛苦。”宋言溪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低头批改文件的季清渠,眼里的焦虑掩藏不住。这段时间所有人都很忙,淮宁市也因为季歆舒的意外面临着一场重大的洗牌。
季歆舒在淮宁市的地位举足轻重,不仅因为她是季氏的掌权者,也因为她巨大的资源和人脉。这样一个人忽然失踪,对任何人来说都绝对不是轻描淡写的事。宋言溪在季歆舒还在时与她有几项重要合作,而几乎每个大型公司和季氏都有脱不开的关系。
季歆舒在走之前把许多问题处理得很好,尽管如此,在她出事的消息传开之后,季氏还是面临着一场不小的危机。季清渠作为季氏目前最大的股东,其实对她来说最好的法子就是将这些价值不菲的股票卖掉,让那些哄抢的人各自争夺。
可谁都没想到,向来在时尚圈混,对经营公司并不了解的季清渠却要掌管季氏,这个消息在所有人以及公司的员工中传开,他们都把季清渠的决定当成一个笑话。今天宋言溪会过来, 也是为了问季清渠今后的打算和决定。
距离季歆舒失踪过了一个多月,所有的希望一天天流逝,逐渐变淡变浅, 最终覆灭。宋言溪当时听到季歆舒跳海的消息之后,她很长时间都处于放空的状态,那种感觉很微妙,她始终觉得自己距离死亡很远,却没想到这样一个熟悉的人会从自己身边消失。
宋言溪捂着酸疼的鼻子,泪水灼烫了眼眶,她忍不住想起自己几年前和季歆舒相处的点滴,就算她表面抵触和季歆舒相处,可那个人…自己始终是当成半个姐姐看待的。更何况她和季清渠的关系摆在那,宋言溪自然也把季歆舒当成重要的朋友。
可现在,季歆舒选择这么一种决绝的方法离开所有人,她带走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生命,还有她在许多人身边最重要的位置。宋言溪自己都感到如此难过,更何况是季清渠。
若放在平时,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瞬即逝,没人会觉得是多么难熬的过程, 但宋言溪清楚,在季歆舒离开的这一个月,季清渠每一天都在忍受着怎样的担惊受怕。这人本来就没有多少肉,好不容易在医院养好的身体,经过这一个月的折腾又垮下来。
季清渠身上是她以前穿过的女士西装,曾经合体的衣服现在却显得有些松垮,将她那张病态苍白的脸显得越发虚弱。宋言溪真的很怕季清渠再这么强撑下去,总有一天也会倒下。
“我没事,你也别总用那副眼神看我。季氏是爸爸留给她,她又留给我的东西,我怎么可能亲眼看着它属于别人?”季清渠和宋言溪对视,虽然身体虚弱,可她的眼神却有了之前没有的光彩。
这一个多月,寻找季歆舒的每天她都过得浑浑噩噩,不是没想过一死了之,可季清渠又觉得自己这样做,岂不是默认季歆舒已经不在了,若有一天那个人回来,自己却没了,她又该多难受呢?自己经历的痛苦,季清渠不想季歆舒再体会一次。
在她身边的许多人都说季歆舒不会回来了,就连那些不了解事实真相的人也在说,那个人走了,死了,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他们不再搜救,塞罗湾解封,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季歆舒不在的事实,除了季清渠。
她不放弃寻找季歆舒,但是她也不想放弃自己。这几天,她陆陆续续从唐绮口中得知了季歆舒在离开前的准备,她将季氏许多难处理的大合作解决了,也为了自己将季氏一些灰色的产业脱手,为的就是不给自己留下任何难以处理的污点。
季清渠能明白季歆舒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就连唐绮也说,季歆舒给自己留了无数条后路,她知道自己不喜欢经营公司,可以把所有股份卖掉,光是那些卖掉股份的钱就足够季清渠什么都不做肆意挥霍一辈子,更何况还有季歆舒留给自己的那些遗产。
但是…这些都不是季清渠想要的,如果可以,她愿意用这一切换季歆舒回来。
“既然你想好了,我也不打算劝你, 你曾经学过管理,只是经验不够,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宋言溪轻声说着,她不是第一个提出帮助的人,季清渠对她说声谢谢,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带了哭腔。
宋言溪看到她垂着眸子,眼泪就在睫毛上挂着,宋言溪呼吸一滞,她伸出手将季清渠抱住,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她很清楚季清渠的难过,因为在沈卿挽离开时,一次次拒绝自己时, 宋言溪也会想要发泄,也会觉得自己被全世界遗弃了。两个人或许真的是难姐难妹,就连失去爱人的时间都这么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