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渠失焦的眸子落在唐绮脸上,后者也是同样的焦虑。两个人在办公室度过了最难熬的几小时。最终,一通电话把僵局打破,唐绮看着来电显示立刻接通,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面人在频繁说话,她只“嗯”了一声,挂断电话看向季清渠。
唐绮开着季清渠的车,两个人快速到了淮宁市的塞罗湾,这里时淮宁市的一处景点,港湾连接着波塞洛海,是许多情侣喜欢拍照的打卡地,此刻被警方一道道封锁起来。季清渠跟着唐绮走到港口,那里站着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看到她们立刻恭敬地迎上来。
“唐秘书,二小姐,这里是季总最后出现的地方,我们已经派了全部人员在周围进行寻找,也找了船和游艇在海中进行打捞搜救。”男人姓王,是淮宁市的警察局长。今天下午他收到唐绮的通知,让自己立刻寻找季歆舒的下落,听到这番话,王局长知道事情不简单,立刻派遣了所有人员进行追踪。
如果放在平时,一个人失踪没到24小时,警方根本不会认真去找,可季歆舒是谁?淮宁市三大巨头之一,季歆舒的失踪绝对不是小事,季家牵连的产业和人脉太多,几乎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程度,王局长急得满头大汗, 几乎将整个淮宁市的警方都派遣来找人。
“嗯,我也联络了手下进行搜救,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尽快帮忙找到季总。”唐绮听着王局长的话,脸色微微泛白,一旁的季清渠更是从上了车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些警察拿起属于季歆舒的手机,小心翼翼地装进密封袋里。
季清渠觉得眼眶有些热,一股寒意顺着周遭的场景涌入心窝。明明周围是那么嘈杂,她却觉得自己置身在冰窖,全身都是麻木的。唐绮注意到季清渠的反常,用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二小姐,你别太担心,大小姐她会没事的。”在这种时候,唐绮能够说的就只有这些。这些年她在季歆舒身边做事,对季清渠的了解不算少,却很少和季清渠接触。因着季歆舒不喜欢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靠近季清渠, 以至于唐绮对季清渠的印象都仅存于调查出来的那些数据上。
这次是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唐绮能感觉到季清渠的无助和恐慌,可她却没办法说更多安慰的话。她很清楚,在人找到之前,任何的安慰都构不成效果。波塞洛海并不深,可面积却很大,海的另一边延伸到其他市, 想要在这样一片广阔的海域找一个人,等同于大海捞针。
唐绮只是抱着一丝期待奇迹的心思, 也是想着,以季歆舒那样的性格,就算她寻死,或许也不会舍得离季清渠太远。唐绮的安慰季清渠毫无反应, 她始终盯着那片海,就好像再多看一会儿,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就会从海中出来,她会抱着自己,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玩笑,如果真的可以出现这幕,季清渠愿意用一切代价去交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期间不停地有队伍加入到搜救行列,除了警方的,还有另外两家完全不认识的队伍也派人过来进行搜寻,以及市长遣派来的特种兵搜救团。唐绮看到站在人群后方的人,她和季清渠说了声,走到那人面前。
“刘市长,感谢你派来的人。” “唐秘书客气了,季总这些年对淮宁市的支持我们看在眼里,如今季总发生意外,我们自然要竭尽全力救援。你放心,我们有足够的人手和设备, 一定竭尽全力将人找回。”
刘市长低声说着,唐绮听后便带走了刘市长派来的人,让他们去搜捕还未探寻到的地方。这个晚上,塞罗湾没有旅客,却比往常都要亮得多。季清渠看着搜救船下海,每一次有人上来,她都会怀揣着期望看过去,可等待她的,却是一次次的失望。
天色从黑转白,一整个晚上,那个人渺无音讯,季清渠努力回想着自己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见她的最后一面,那份记忆居然要追溯到一个月之前。季清渠难以支撑地跪在地上,她双手合十,从不信神明的她第一次祈祷。
别带走她最重要的人,留下她的爱人。
Chapter·99
“还没消息吗?”安静的房间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任佑茹面色沉重地看着手下拿来的报告,皱着眉将其扔在桌上。姚喻雯桌上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她知道阿潼不喜欢自己抽烟,可现在,季歆舒失踪且毫无头绪,不安和烦躁让姚喻雯又犯了烟瘾。
“这一个月,我们已经派遣了任姚两家所有的势力在波塞洛海进行搜索, 几乎将整个海峡全部翻了一遍,可是依旧没找到季总的下落。”穿着便装的男人低声说着,其实有些事根本不需要直接说明,事实已经给了所有人一个最真实的答案。
一个月前,季歆舒落海,尽管已经封锁了消息,可在上流圈子里从没有什么秘密,稍微有权势的家族都能打探到风声,和季歆舒关系好的任姚两家更是第一时间得知消息派人去搜救季歆舒,奈何一个月过去毫无所获。
波塞洛海浅,面积却很大,每天的涨潮和退潮很急且频率不定,且海中还有许多尖锐的棱角化石。搜救人员都知道,一旦落入海中超过一小时,存活的几率便是微乎其微,更何况现在一个多月过去都没有找到人。很可能季歆舒早已经被卷入浪潮中入了更大的海峡,那样恐怕连遗体也很难找到了。
这一个月的搜救,其实只有最开始那一两个小时是救人,而后面到现在的所有时间,不过是在寻找遗体,以及碍于季家的势力,不得不去浪费这些人力财力去找罢了。事实上,季歆舒回不来这件事,谁都心知肚明。
“阿虎,无论如何,继续扩大范围搜索,不要局限在海中,岸边也要找。”“我知道了,另外,调查季家财务和季清渠的事,还要继续吗?” 阿虎抬起头看向任佑茹,后者听后点点头,任婧年看出任佑茹心里难受,在阿虎走后,从后面将她揽住。
“你不必如此难过,既然她选择死亡,该是将此视为解脱。”任婧年轻声说着,她不是安慰任佑茹,作为也曾短暂失去过任佑茹的过来人,她很清楚一个人能生却求死,其实是在寻求解脱。很多时候,活着比死亡还可怕。
“阿年,我明白,我只是不懂她到底有什么难过的事要做这种选择,一旦她死了,她所有的东西都会是季清渠的,这让我没办法不怀疑。”任佑茹看了眼一旁的姚喻雯,很显然,对方也是和她同样的想法,这个想法不只是她们才有。
季歆舒这场意外来得莫名其妙,作为了解她的人,三个人都不知道好好的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上流圈对季歆舒的忽然离世有很多猜测,尽管没摆到明面上来讲,但大多数人都觉得获利者最大的季清渠是最大嫌疑者。
这些年,季氏一直由季歆舒打理掌管,季清渠名不见经传,没人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子。豪门夺权夺钱,各种肮脏的事不在少数,任佑茹和姚喻雯不了解季清渠也没见过她,有足够的理由去怀疑。
季清渠并不知晓外界对自己的猜测, 事实上她就算她听闻,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任何心思去管。她坐在季歆舒房间里,屋子打扫得很干净,却也使得季歆舒本来就残留不多的气息全然消散个干净。
这里面的摆设不只是季歆舒一个人的痕迹,也有很多季清渠熟悉的东西, 仔细想想,两个人住在这里这么多年,季清渠在季歆舒房间睡的次数并不少。她很喜欢粘着季歆舒,那人也总是无条件的任由自己肆意撒娇,由着自己把许多买来的东西放置在她房间里。
季歆舒的屋子与其说是她的卧室,倒更像是两个人一起居住的房间。在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她和季歆舒之前去天澜市拍的合照。季清渠拿着照片躺在床上,她的视线始终凝在季歆舒脸上,这才发现,原来就算是拍照的时候,季歆舒的目光也是对着自己的,并没有看镜头。
她侧着脸,看自己的目光温柔缱眷, 带着比阳光还要暖人的温度,明明是那么不舍自己的一个人,可现在,她去哪里了?季清渠经常能听到很多小说和电影里提过这样一句话“往往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她以为自己不是这样的,她以为自己以前待季歆舒足够好,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对季歆舒的好,远不及对方给自己的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