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番外(82)
她的声音总是能让我恍惚那么一下，稳了稳心神才回道：“小浅真是说笑了，谁让你给我带话？”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变了，本来这些人都站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现下聊起家常来，各自不客气的捡了位置坐着。
浅莲在一旁的椅子上落了坐，浅浅一笑道：“之前我去了趟幻界，遇着个人，她说要我带话给你。”
这幻界很有些名堂，不在六界之中，甚至不能算得一界。我原先甚至不知道有这一界，大约两百年前为着什么去查过一查。
浅莲说她去了一趟幻界，在我眼里不如说是做了场梦。
因着她的本体是株幻象宝莲，拥有与幻界相通的本事，所以在她眼里那便也算是一界了。
按着说，我这辈子也不太可能去得幻界那种虚无缥缈的地方，更何况还认识什么人，她说这一下我便有些奇怪，愣愣道：“谁让你带话？”
浅莲皱了皱眉，有些迷茫，摇着头，“我也不晓得，她没告诉我，只说，幻界万年多没有通界的人来了，你这下回去帮我带话给一个叫怜玉的神君，就对她说，怜儿，近来可好？你有没有忘了我？”
莫名的，不能动弹的左手抽了一抽。
我望着她的模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浅莲继续道：“当时我问她叫什么，那人笑着摇头，只让我把话逐字逐句带给你，说不久就能来看你。”
怜儿，怜儿。
这两个字仿佛咒语一般，让我止不住开始喘起来，仿似病痛的呻吟。
天底下，会这么叫我，能这么叫我，敢这么叫我的，只有一个人。
可是，那个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阿念，你怎么了？”阿舅见着我的模样，连忙上来抚我的背，“你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就这样？蒹虚蒹虚，你过来看看。”
我顾不得自己怎么了，看着浅莲动弹不得。
她也看着我，模样从疑惑到古怪，接着道：“阿念，你，你真的认识她？那人还说，如果我说完上面的话，你有什么反应的话，就告诉你，这一万多年，她很想你。”
蒹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捏着我的手腕。
我挣了挣，脱不开，反手抓了她的腕，仍然盯着浅莲，“她想我什么？她说想我什么？”
这声音是我的么？比之前的嘶哑多了那么多的凄厉。
她是想我什么？
一万多年。
一万多年，我早就忘了。
“想你，想你，嗯，阿念，她说，她说，”浅莲难以启齿的模样让我心里泛起了一阵涩意，“想你，是不是，是不是还为她痛着。”
喉间的低吼与呜咽压也压不住，从唇间一阵阵的溢出。
酱酱轻呼了一声，手搭在了我握着的右拳上，轻柔掰开我的指，放了蒹虚的手。喃道：“难道，难道是一万多年前那个，那个人？”
那个人，是了，就是那个人。
可是，我回答不了酱酱。
只觉得全身虚脱了一回，喉间的话卡了良久也说不出口。
阿舅与陀螺的模样都少少变了几变，几乎是同时脱口。
“阿念你......”
“无念！”
望向他们，终于晓得，原来我自以为要藏在心里一辈子的那件事也是人尽皆知的。
真是，太可笑了，是不是？
“大家先回好不好？”我心里想着可笑，面上也终于现出笑来，“你们先回去吧，今日也不早了。你们看，我徒儿现下不知被你们吓到那里去了，你们也吃不到好吃的，不如都先回了好不好。”
兰姨在一旁突然哎哟一声，叫道：“这孩子怎么还是这副胡言乱语的样子？”
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勉力保持着面上的笑容。
我只知道，他们要是还不走，本君便真的要胡言乱语了。
浅莲的模样踌躇而摇摆，望着我良久，才道：“那浅莲还是先告辞了。”顿了顿又道：“阿念，你注意身体吧，我以后再来看你。”
潋滟早已经不复刚才的得意模样，猛然站了身子，连连跺脚，气呼呼的道：“丫白费我唇舌，真是脑子抽了，和个疯傻的诨事神君较什么劲。”
她说着已经抱着小贱向外去，只走到一半，小贱便从她怀里挣扎着跳了下来，往我这边奔。
“你要是不跟我走，就不要来了。”潋滟的声音再也没有一丝娇媚，冷得透骨。
小贱僵在那里，望着我。
走吧。
我也看着她。
你陪着我那么多年，最了解我的便是你，现下让我一个人待着好不好？
她僵持那下，潋滟已经甩了袖子走了，浅莲福了福身子，叹了口气也便出了门。
小贱缩了凌在半空的爪子，望着我，终于只能摇了摇头，向门外追去。
我转了眼去看陀螺，她脸上现着笑，却又苦又涩，“无念，你虽然现下神智不清，可是这般现着笑容却带着哭音的恳求，让我怎么拒绝你？只是，至少，让蒹虚再为你看看吧。别让我们担心好不好？”
她说我神智不清，可是，她不知道，我有多么希望自己能神智不清。
“让蒹虚给你诊治完，我们便走好不好？”阿舅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
我觉到自己点了头，看着蒹虚为我把了脉，听着她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为什么，我的徒儿还不回来呢？
现在，本君只想与她待在一块儿。
再也不要别人了。
“怕是，没那么容易好。神君的神智受损，刚激那一下也只保持了一刻清明。唉，且容蒹虚再回去斟酌斟酌，与药君讨论下吧。”蒹虚的声音既飘渺，又难以理解。
“唉，阿念哟，阿舅真的要被你折腾老了。”
我不知道自己望着哪一处，只模糊听得几人且行且叹，终于走将干净。
望着一室的冷清，心里一阵的冰凉。
徒儿，徒儿。
他们都走了，你快些回来好不好？
身上的冷让我不禁蜷了身子，窝进靠椅里。
都一万多年了，我早已经忘了。
别辰，你却还记得么？
果然呵，你果然连死了也不肯放过我。
越想，便越禁不住脸上的冷笑。
可是，幻界？
那又与死了有什么差别？
灰飞烟灭的你却是想如何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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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十三章
徒儿，徒儿，师傅想喝黄精汁。
趴在床上，翻着戏折子，对着在一旁徒弟撒娇。
这种生活，真是太幸福不过了。
师傅。
她搭着我的左手轻轻揉着，温柔的叫着我，可是说出来的话太伤人了。
你不是正喝着茶么，要什么黄精汁。
嗷，我的徒儿不疼我了。
在床上滚了一圈，开始耍无赖。我就不信她能抵得住本君的缠功。
“阿念，阿念，我来看你了！”不等我展现神威，门外突然传来酱酱的声音。
待得转头去看我徒儿，她已经从床上下去，乖巧的站了一边。
大约因着酱酱常常来，又只是一个人，她也不躲了，虽然只是柔顺的站了一边。
“阿念，今天怎么样？”归尘居的禁制对酱酱是没用的，她此时已经推门进来了，“身子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我见着她，嗷唔了一声，翻身躺了床上装死人。
“又不说话，”她从容行到床边挨着坐了，伸手将我脸上的发掠到旁边，看着我的眼皱了皱眉道：“一股酒味。怎么，我又把你徒儿吓走了？”
我看着她柔美的脸，摇了摇头，指着一旁道：“没啊，她不是站在这里么，最近你来的勤快，她不太怕了。”
酱酱轻呼了一声，咬着唇，眼神从的脸上缓缓移开，顺着我的手望向了一旁的徒儿。
那这模样，用人间的话来说，那就是仿似见了鬼。
她向来胆子大，这副模样让我觉着很好笑，打趣道：“阿念还以为自己老了，耳朵不好使，没想到酱酱你果然是长我几岁，这眼睛都不好使了。”
她收了目光，叹了口气，抚着我的眉，低声道：“你这样反反复复，都半年了，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蒹虚说让我天天来你面前提提怀梦，可是也就能看到你清明那么片刻，现下的状况难道是病情又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