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念+番外(122)

这人我倒是没什么印象，只闻素见着她的时候，神情间很有几分异常。那女子也是烈得很，一声声责问闻素悔婚的事，我才晓得，原来她并不是本族嫡系子弟，而是当初别辰与闻素订婚时带过来的侍女。只后来别辰没有嫁给闻素，她倒是嫁给里族里的三十六协护之一。此次，她将别辰的牌位放置与祠堂，是为了给主子正名的。

自然，是受了洛贞的蛊惑。

在我看来，这女子那么多年了，还这般护主心切，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可在闻素看来，这次事件虽然没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却不亚于是被人打了个巴掌，给了个下马威，性质严重的很。这晓泗自然是不能再留在族里了。

晓泗嫁的协护叫子苍，位置虽然已经由他儿子接替了，可在族里也算的有影响的人，可叫我说，这人也够愚忠的。闻素不但把晓泗逐出族，还把他也给除了名，这位叔叔不但丝毫没有怨言，还自命去妖界与天界的边缘做暗探。

那里原先便是个三不管的地带，现在战事一起，更是混乱不堪，做暗探可比当上场打仗更辛苦更危险，也亏得他自愿去。

子苍好歹算族里的老人了，这一去也算是生死未卜，闻素便命我去送他，在族里也算给足了面子，褒奖了一番，并没有把真正的理由说出来，就连那除名，最后也保留了。

事后本君仔细思忖了一番，不得不叹一句，姜还是老的辣啊。

却说我本将他送出云中之国便没什么事了，只当时想着去见一见陀螺，便又赶了些路，却在到达陀螺军营之前，先遇到了洛贞。

遇到洛贞，是在三途河畔。

此刻大战在即，她这个反叛盟军的第一统帅，却一个人晃荡到佛界与冥界交界的三途河，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更匪夷所思的是，怎么偏偏便让我遇到了。

只当我远远看着她坐在妖艳刺眼的曼珠沙华之间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她应当早就发现了我，却一直没有动。直到我能清楚的看到她异常苍白的脸，凌乱的发，还有，没有一丝血色的唇。本君确信自己那时并没有让她受得太严重的伤，她的模样却似乎是病得很重。

“洛贞。”我叫她，不确信她是不是会应我。

而她，确实没有回到我，只转过头，瞥了我一样，又望向了那片混沌的忘川。只她的眼神，就如那忘川一般混沌，并没有焦点。

“你怎么会在这里？”见着她这副模样，不知为何，我突然犹豫了要不要将小浅的话告诉她。

走到她身边坐下。

她身上，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活着的气息。

“这仗还在打，你却在这里，不怕输么？”

洛贞仍然没有回答我，明紫的宫服间坠满了红色的花瓣，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束被捏的破碎的曼珠。

“本君不明白，你这么做的意义在哪里。”叹了一口气，当初，我便觉得，不明白自己心意的洛贞很是可怜，“你还找得到你原本所求的东西么？”

她的神情终于有所动容，转了眼望着我。

“莲儿，在哪里？”她一张口，便是破碎的声音，一听便知道她很久没有开过口，“莲儿呢，为什么，她不回到我身边？”

她在问我一个自己明明已经有了答案的的问题，便是我，都觉得心酸不已。

“洛贞，”残忍的，打破她的幻想，“小浅没了。”

“没了？”她望着我，喃了一遍，皱着眉，仿佛不能理解我话里的意思。

点了点头，重复道：“嗯，没了，再也没有浅莲了。”

她的脸色瞬间灰败，不可置信的望着我的脸，又问道：“怎么就没了？怎么会，就没了呢？”

我晓得，她并不是在问我要答案，只是望着她，不再说话。

她却仿佛停不下来，双手抓住我的领子，神情激动。

“本王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你在骗我对不对，她们也都在骗我，对不对？”

“我等了她两万年，为什么，她不愿意等我？只要等我报完仇，只要等本王报完仇......”

洛贞终于还是没有将话说完，我明白，她其实也明白，浅莲是为得什么。

此时的她，不止显得可恶来，更显得可怜。

“洛贞，小浅有话让我带给你。”

冷着神色，我不该对她有太多的同情的，怀梦的事，别辰的事，她与我的帐，也有很多未算的，即便我不再去算，却也不代表能原谅。

她惊慌的放了我的领子，双手捂着耳，摇头道：“不要，为什么要你来说，让莲儿来，让她来与我说。”

她仍然不敢承认现实，我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与她耗下去了，怀梦还在家里等我呢。

“小浅说......”

“住嘴，”她随手抓了身旁的曼珠扔到我身上，却显示不出一点妖王，或者是，夜叉王该有的气势来，“住嘴，你让莲儿来，让莲儿来见我。”

“阿贞，若是三月的那只纸鸢没有落在我身上，该多好。”她的动作，根本不能让本君停下来。

我不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她们的事也不需要我理解。只是洛贞听到这句话后，停下了一切的动作，握紧的手间流出的殷洪液体已经不是曼珠花的汁液了。

“她后悔了。”洛贞低着头，轻笑的喃着，“她后悔了。”

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瓣。

三途河不是个吉利的地方，彼岸花也不是种喜庆的花，我可不想回去后被怀梦看到。

“她竟然后悔了，”洛贞言语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神情也是笑泣不辨，“她终于还是后悔了。”

“你好自为之。”

本君还是不要去看陀螺了，现在，最想见的，便是怀梦。

“无念，”洛贞叫了我一句，我见她的面色只比方才更加难看。“本王在这里，一直在等她，也，一直在等你。”

“那么，你是要我为小浅陪葬么？”某种意义上来说，小浅是被我杀死的。可，我却不会愧疚。

“不，”她突然露出了妖艳缱绻的笑容，衬着这彼岸花愈发绮丽，“不是的，我并不是来杀你，而是等你来杀我。”

她缓缓站起身来，对我福了一个礼。“等不到她，便等你。”

“本王等你很久了，等了你两万年，曾经无数次的想过手刃仇人，只如今发现，本王应当也死在你的手里才最合适。”

她有求死之心，我到也不是没看出来。

“只是，本君的剑可是很久没沾过血了，如今也不想出鞘，你说可怎么办？”

“那边，”她抬手指了指我身后，那处突然便有了几丝气息涌动，自然是埋伏了。“今日你杀了我，花音杀你，或者，你不杀我，花音杀你。”

我轻笑，虽然不晓得花音是个什么人物，却似乎一定要杀我了。

“你这么说来，本君倒是一定要死了。”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

“花音你见过的，便是本王的总管，”她望着那里顿了一顿，接着道，“也是本王的妹妹，你一定以为反叛的盟军是本王挂帅对么？”

“呵呵，”暗中催动了掌心中的戒指，当初怀梦还给我之后，我便一直没有再给她，“本君不参与战事，你告诉我了也没用。”

“无念，花音她不会放过那场战争中的任何一个人的，包括导致了那场战争的我，”她笑着望向那个地方，“这场战争还很久，本王希望，被莲儿救了的你，能活得久些。”

“本君可不会对你说谢谢。”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我已经身处于阿姆与闻素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洛贞最后的神情很是安详，我不晓得她会做出怎样的抉择来。

还有那花音的事，也还是要先告诉闻素和陀螺她们才好。

只是，在这所有事之前，我要先去见一见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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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四

在搬到云中之国以后，这是闻素第一次让我进入议事厅。

我一眼便看到了陀螺，她坐在右边的首席，模样仍然不太振作，脸色带着灰败的死气，大约，已经是很久没笑过了。

坐在左手边首席的，本君竟然也认识，便是当初到我这里为云悦求情的瑜雅王子。不用多想，我也能猜出他的副官是谁了。云悦当初虽然被我设计，并没有参加完全部的战争，但对于夜叉族也确实是了解甚多，此次该是给他一雪前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