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闲话gl(47)
「那您请说。」
只听方致远嘟囔着:「你往日喜欢那姑娘怎么了?嫁了吗?」
「不曾。怎么?」薛远甫听话音儿不对,笔一搁,说道:「说媒来了?你省省吧你。」方致远拍着桌子,凑近些道:「上次回家看阿妈的时候,阿妈都同我说起这事呢,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个家了,怎么老惦记个没指望的姑娘。」薛远甫嗤之一笑,回道:「说我?你不也老大不小了吗?」
方致远一看这人想把事情转到自己头上,眉头一皱,轻搡薛远甫肩头,说:「嘿!我和你哪是一回事?如今我成亲了,阿妈铁定盼着你呢。我们俩谁跟谁,我要给你介绍,那肯定是好姑娘啊。」薛远甫也是有心思同她玩,人虽还瞅着账面,可话仍旧酸着说:「哟,口气不小,说得像我喜欢的不是个好姑娘了似的,谁家姑娘托的您啊,给多少钱了?」
这二人倒是好,一个是正儿八经的大人,一个儒生风范的医生,平日里都是温文尔雅正人君子的模样。可一没了旁人,却跟小时候吵架拌嘴一个样子,十多年都不曾变,也当真算是里面一套,外面一套了。只看方致远「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没给钱,也没托我,我就自个想出来的,觉得是件好事。我给你说个名字听听,你看是她好还是你念着的那个姑娘好?」
「哟,这么一说还是个熟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何许人也啊?」
「关雨霂。」
「啊呸。」薛远甫原先说话时没动心思,就顺着她的说法跟她唱着戏呢,突然蹦出来一个人名,差点没气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呸什么呸,她哪里不好了?反应这么大……」话说到一半,方致远灵光一闪,「你是不是早惦记着了!我就说头一次见了就觉得你说话向着她……」
「呸你连身边人都这么往我这推。是别人姑娘有意思还是你有意思啊,倒学会乱说起媒来了。」
方致远看他凶自己,瘪着嘴委屈道:「哎呀,这不关雨霂要过一年就要走了嘛,她现在也没个心上人,等她走了我也见不了她,我这不舍不得她么,就想到了你,嫁给你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常见面。再说了,她未嫁你未娶,你薛远甫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嘛,她关雨霂是什么人我不知道嘛,以你的为人一定会好好待她,以她的为人也定是个好媳妇。哪里不是一桩好事啦?这都看不上?什么叫没什么心思,这心思嘛,慢慢就有了,明儿晚上来我家吃个饭呗,就说说话。」
「不去。」
方致远看他这么不给面子,立马翻脸不高兴了:「我说你怎么这么不领情啊?怎么了?是不如你们家姑娘了?」
「不如。」
「欸嘿!你倒说说是哪里不如?这相貌比得上吗?」
「比得上。」
「才学比得上吗?」
「比得上。」
「欸嘿!你是不是在骗我哦?关雨霂可是很厉害的哦!」
「我知道。」
「这都比得上,你这姑娘是假的吧!我们那县里哪来这样的姑娘啊!风度谈吐呢?」
「欠佳。」
「你看嘛,这不就比不上了嘛。」
「但我还是觉得她好。」
「不行,我还是觉得你在骗我,你不会是编的姑娘耗着吧?你不会是真喜欢男人吧?」
「什么喜欢男人!我说你那么舍不得她,你还喜欢女人呢!」
方致远被问得一愣,回过神来急忙反击:「什么喜欢女人!你才喜欢女人呢!」
「我就是喜欢女人啊!」
一时嘴快吃了亏,方致远一瘪嘴,说:「饭吃不?」
「不吃。」
第41章 章四十
话说方致远则日灰头土脸而归,门一拍但见关雨霂台前取簪,听她问道:「黄了?」方致远坐了,吹鼻子瞪眼,悻悻地回道:「黄了黄了。」关雨霂笑着起身,走到她跟前来,说道:「我亦晓得薛大哥有一意中人,怕是不会听你的。」方致远事没说成,心里不痛快,咬牙切齿地:「老顽固,就在一根木头上掉死吧。」关雨霂听她话说得冲,又嗅她一身酒气,笑道:「哟,吃了别人的酒还说这话。」方致远不认,随即哼上一声,回道:「多好的事,他不愿意拉到算了。」话毕,五指敲着拍子轻轻,心间盘算这事当如何是好。一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想个法子留下来,怕今后就真的见得少了 。她正寻思着事情难办呢,看关雨霂钗子取了,发垂正落手,无意中伸手过去牵起发角,因说道:「头发真长。」关雨霂拍开她的手,道:「好的不学,学人家牵姑娘的头发来了。」
方致远嘴角轻扬,摆起了家主架子:「牵不得了?」
「牵得牵得,」关雨霂应和着,明眸一转,轻轻摘了她官帽,说:「你若不剪,哪里不是一般长?」
方致远白了她一眼,余光还瞅着她笑意盈盈。关雨霂退了一步,好像是一会要找关筱秋去,眼前突然空了,手心里似乎还有方才头发一丝丝的触感,方致远一时心绪乱了,转身问道:「你想留下吗?」身后妆台铜镜小檀盒,灯影凌乱,门半开着,而人却远了。
***
又说后来那破院子里的机器,方致远独自包了,一人闭门造车起来。不出半月乃捧来一布兜,唤关雨霂来瞧。她揭开一看是件新衣,就被方致远推搡着进了里屋,说是要快换来看看。一襦一裙,本地样式,料子不厚却出奇地暖和,关雨霂又细细理了理领子袖子,掀帘而出,提袖半遮面,转一圈与那人瞧,后又问合适否。方致远一愣,紧捏袖口应道合适二字,不禁心间怅然,这衣服……倒不如头一次见她穿洋人样式那般可爱了。也说不上个因为所以。本是有所期待,忽然一落空,心中混沌。关雨霂瞧她木了,便往她心口子上甩一袖子,说:「准是应付我呢。」
方致远忙称没有,又引她坐下,说是有要事同她商量。关雨霂问是何事,只听方致远说道这办厂子的事。眼下衣服是做出来了,材料可找寻,造价也便宜,确是办个小厂子多卖几件给官府赚些小钱的时候了。前些日子刚托朋友去运四辆机器来,此次航线短,年底就可到,若开工及时还可赚个冬衣收尾钱。关雨霂说这是好事,官府之事她自可拿主意,又为何找自己商量,莫怕是有什么难处,也忍不住说笑一番,笑她是不是又夹着尾巴借钱来了。方致远笑称非也,厂子乃官府之事,钱定是从官府出,唯有一虑,人。关雨霂不解,以为找几个信得过的人教教便是,给工钱哪有没人做的道理。方致远忙说她是会错了意,做肯定是做得出来是一码事,可卖不卖得出去又是另外一码事了。新厂家没有名头,又不清个中沟渠,销路艰难,生意不好做,东西再好做出来了卖不出去又有什么用。关雨霂也点头称是,又问可有地方帮得上忙。方致远见说到正事上了,音陡然一低,凑近了说道:「抚州我是离不得……」关雨霂听着点了点头。
「这身边也无像你这般放心之人……」说完,抬眼看了看关雨霂。
关雨霂瞧她那个求人帮忙可怜巴巴的样子,跟看着个救命稻草似的,两眼小花狗泪汪汪似的,倒生怕自己不答应了,忍不出笑着说:「你要我出去帮你联络厂子啊?」
方致远眉头舒展,笑起来眸清如水,一敲桌子说道:「还是你聪明嘛,你也知道,这事我不大会做,别人我也信不过,还是交给你比较放心。联系几家丝绸大厂子,我看定州那几户都还行,又还近,看他们谁家愿意做,挂个他们的名头,分点利,也算是薄利多销了。等名头出来了,再撤出来了也不迟。」
「这法子倒是机灵,你也不怕别人到时候不让你撤,怎么,到时还指望着我去当说客不成?」
「说的什么话,你想得倒是远,如果这麻烦找上门来了,我应付就是,红脸不好唱,白脸好唱啊,再说了我们是官府,底子硬,怕他欺我不成?」
「瞧你,白脸想不得罪人,是最难唱的,哪有你说的简单。」话道这里,关雨霂不禁眉一皱,细思起来。方致远见她不说话,问她可是有什么顾虑。关雨霂忽转身,不经意间压着了方致远案上的衣袖,说:「致远,我看这事还是别用官府的名头。」
方致远瞥了一眼自己袖口,精神全放在那了,又不好意思往回扯,半天才反应过来要回话:「不……不用?不用哪里好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