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闲话gl(16)

作者:林平 阅读记录

小说简介:边缘恋歌 种田文 甜文 市井生活 主角:方致远,关雨霂 ┃ 配角:关筱秋,凌桥,董永道,薛远甫,芙竹,烟霞,晴平 ┃ 其它:抚闲,家长里短 文人在尘世之中的微渺琐事。 : 南梁末,苏氏大幕遮。 积跬步方致远,行千山观雨霂,皆为凡人挣扎于尘世所行之微渺俗事云尔。 此浮尘,同为两片浮萍,愿为汝拂尘,同沉沦,不顾浮沉。 女扮男装的官员,书香门第的落魄千金,一场雨,一座寺,姻缘邂逅。时光荏苒,天意难测,阴差阳错地做了对夫妻。本文讲述的是两个身在边陲的女子家长里短的寻常故事,也大概是我写过的最寻常的故事。点击展开

方致远生怕方才恼了她,如今听她说是开玩笑,长舒一口气,即刻把前儿那几句话给忘了,道:「快考人功夫,慢又何尝不是,我最是不擅长慢写,倒是像你这般心静之人才行。」

关雨霂听他在夸自己,慌了,断没了说笑时的从容,一句「大人过谦了」说得恭顺得不行,说罢又忙相问:「你看我是要写什么字才好?」想必这假过门的娘子,此时亦起了三从之心,心甘情愿作个附。

「既是你试笔,自然是你定。」方致远答得简单,也只因自己拿不出个主意。她倒并不是不喜旁人问自己如何如何想,不过觉得这写什么,是她做主的事又何必来问自己。这方致远的心思,说好懂也好懂,说难料也难料,关家小姐裁夺盘算功夫颇诡,如今败下一筹也不知该如何作评。再有这方致远交予关雨霂自己定夺,亦有些期盼的心思,可不是刚才听她接得极快吗,不过是想一试其清浊,看看由她手从她心能写出些什么罢了。

关雨霂本以为自己只管写便是了,听了他的话,心忖偷不着懒了,这写字如比试,可不要在此地输了才好。输了自己事小,输了关家名声也就不好了。遂是好好想了一想,写道「楚使子虚使于齐」,写罢便搁了笔。

方致远弯着身子在一旁看,心中甚快,说:「原是子虚赋。好!」又对她说,「你也好赋?」

「比诗喜欢。」

「比词又如何?」

「诗比词喜欢。」

方致远大笑一声,说:「好,我也好诗不好词,追其原因还是因为不擅写,好赋亦比诗多。你最喜何人之作?」

关雨霂答:「王勃。」

「哦?奇才子,王勃行文清丽流畅,少年老成,只可惜有时求官心太重,不免带俗。」

「以文入仕,古已有之,无非是赞是称,投其喜好罢了,名浩虽字浩然不也赠过张丞相,只是一种方式,何来俗与不俗?不知大人又最喜何人之作?」女儿心思,难以揣测,方才还想着顺着郎君心意,如今却因别家才子顶上几句,生怕输了,薄了心头另一个好。

方致远亦不退让,说:「赋可诵不可唱,其排比铺张,辞藻华丽,与其说近诗,倒不如承了楚辞一派,比兴不减反倒是多几分文人意气,佶屈聱牙。」话罢,看向关雨霂道:「那人不常写赋,然一篇足矣。」这厢亦是不退让的,不过一句之间,数词而已,便把所好的给抬了抬,又稍加停顿,引出所好之人。

既又是考自己了,关雨霂岂有不答的道理,回道:「苏子。」

方致远喜形于色,说:「正是。一篇赤壁赋,灵秀脱俗,卓然不群,吾常读,常读常新。」话罢,闭眼静思片刻,似在想其间词句,后睁眼,问道:「我可能试纸?」

「大人与我的纸,又何必问我,不知大人想写什么?」

「已同你说了,你既写了一首赋的开头,我只有用楚辞比之。」话罢,写道「帝高阳之苗裔兮」,问:「接?」关雨霂接了笔,写道「朕皇考曰伯庸」,笑曰:「大人亦《离骚》来考我,真是照顾。」

「司马相如,汉赋第一人,我自然要取屈子之《离骚》与之相配。你可还能接别的文体?」

关雨霂一笑,答:「楚辞一出,雨霂不知有何能比,不过大可比个年代相近的,亦可攀些亲缘,不算是大失工整。」说罢,写道「桃之夭夭」。方致远道:「好,诗经却无可比性,但年代选得极好。你最喜欢哪首,可是桃夭?」

「我方才也写子虚赋,大人怎么方才不说我赋中最好子虚?」

方致远摇了摇头,直抒己意:「子虚太负盛名,桃夭则不然,诗经收录太多,你既然独选桃夭,我想你当是喜欢。」

「诗经我最喜淇奥,之所以写桃夭,只是因为我善写桃字。」

「好理由。你猜我最喜欢哪篇?」

「采薇?」

「不是。」

「式微?」

「不是。」

「蒹葭?」

「不是。」

「击鼓?」

「不是。」

「子衿?」

「不是。」

「雨霂不知。」

方致远大笑一声,说:「我猜你也想不到,是《硕鼠》,早些年我还在申州的时候,闹过鼠患,每读硕鼠,感同身受,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莫我肯顾……亦有《相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骂得畅快,古时民风,淳朴至极,浑然去雕饰,煞是可爱。诗经一出,再写下去怕是要到诸子百家,山海经去了。」说时挥一挥衣袖,道:「罢了不论书了,你生在名门,想必琴棋画也颇有建树吧?」说着,引着关雨霂坐了。

关雨霂喝了口茶,摇头道:「琴幼时常练,但并无甚喜好,后去了抚州也就荒废了,画能画一二,但亦无所成,至于棋,只懂皮毛,琴棋书画这四样,也就只有的书还坚持下来,大人真是太抬举我了。」

方致远不解:「为何棋只懂皮毛?不曾学过?」

「说来话长,小些时候,父亲特地请了个教棋先生同我下棋,但一日只能下一局。」关雨霂放了茶,理了理鬓,同他讲话,却又不敢看向他,倒是勾起往事来。

「为何?」

「爹说要止其欲,淡输赢,我那时年幼,没养好心性,学棋之初,难免求胜心切,想多来上几局。」

方致远似对此事颇有兴致,接话道:「我初学时也是这样,那后来呢?」

关雨霂摇了摇头,想起旧事难忍笑意,答:「后来,棋瘾难下,我便同筱秋一起,乔装改扮,翻了家里院子,跑到大街上去同人下棋。」

方致远一惊,说:「□□?」

关雨霂点了点头,答:「是啊,不怕大人笑话。」

「倒也不是笑话你,我幼时也常□□爬树,不过你是关府千金,竟然同丫鬟一起乔装□□,听了确是有些匪夷所思。你说到大街上去下棋,可是在市井之地?」

「正是。」

方致远着实是一惊,怎么也想不到如此琼闺秀玉幼时竟是这样的性子,遂同她讲:「看你现在这样,实难猜到当年竟然做得出这样出格的事,后来呢?」

「后来被家里人看到了,就被爹拉回了家,跪了好些个时辰,抄了不少书,教棋的先生也给辞了,从此便再也没有碰过棋。」

「虽然你是做得出格了些,但是就这样不教你下棋了也未免太不通人情。」

关雨霂回:「爹说女子当安常守分,如此争强好胜,是不当之举,胜负之间,波澜起伏,难寻得一个安定,倒不如不学。」

方致远不解,觉得其间道理因果关系似错了些什么,又生怕是自己没听懂,并未据实,便求证道:「关大人这里也说得不对,要是我罚你,定是因你不守我定下的规矩而罚你,关争强好胜何事?何为女儿当安常守分,有求胜之心又有哪里不可?」

「爹说女儿日后也要嫁与夫君,相夫教子,好强无用,反会坏事。」

关雨霂本以为这是常事,不想能引得方致远拍案一声,道:「什么鬼道理,你爹竟如此磨你性子?你当是怎样便该是怎样,若争强好胜,便去取胜,哪有什么强着自己心安落意的说法?心性由天生,几岁便可知端倪,我问你,你当真是放下了吗?这样吧,你既然喜欢,那明日我来教你下棋。」

关雨霂答:「不必了,我也早已没有了想去下棋的心思。」

「什么?」方致远本也是个心平气和的人,如今不知怎么竟是又气又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路走来,历的心酸苦楚都记在心上,那是可以让她前行的力量,也是身为女子可在南梁立足之唯一方法。如今关家女这么一番话,好似把那些都给否定了,说得像女子就当是那般一样,现在自己给她机会,让她改,她还不领情?是个什么道理?

方致远还在气头上,本来过一阵子就算了,反正这关雨霂也不过是一个屋檐下的过客,没必要同她道这些,显得多管闲事起来。不料关家小姐也是个固执人,心上人是心上人,道理是道理,划得界限分明,更何况如今她心中有疑,正好可探那人深浅,便听她接着说道:「修身养性乃是一生大计,光能做到这一点,已是足够了。如今我也不知我要去争个何物,至少那不是胜负。想要之物,愈是不得,愈会大起大落,然人心中自有明镜,知道个所以然,既是知道,却还去求,又求而不得,不过是徒生烦恼罢了。心之所念,也是外物,棋于我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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