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反派少年时[重生](44)

商仪坐在秋千上,双手抓住绳,脚尖点地。

祁梅驿反应过来,“广寒君这是同意了我的提议?”

“你还没告诉我,为何进入昆吾。”商仪看着面前的女人,就像望着昔日的臣子。

前生祁梅驿无疑是商仪手下最得力的臣,甚至可以算得上战友。

她们平定干戈,一统天下,夜深的时候,商仪坐在石阶前喝酒,祁梅驿也走过来,什么也没说,两个人一杯接一杯,杯中酒水里映有破碎的月光。

战事频繁,两人身居高位,不敢放纵自己醉去。

可长夜漫漫,无酒不成眠。

于是酒至中旬,不由说起其他事,大部分时候她们讨论的是治国之法,军情策论,然而明月皎皎清风沉醉的夜晚,祁梅驿抬起头,开始讲述海上明月共潮生,还有那座伫立在东海的巍巍学宫。

她只是想讲出来,甚至不要求商仪听。

但每次商仪都会听得很认真,边听边看着这位权倾天下的女人——她已经老了,鬓角闪烁银光,面容依旧年轻,眼里却不由自主露出疲倦和沧桑。

似乎祁梅驿已对世事厌倦到了极致,却还在苦苦支撑,直到天下初定的前一天,她辞下一品官爵,将鹤羽朱袍奉还,对商仪说,“我要远行,陛下。”

商仪不曾对这个狡黠如狐的女人放心,派暗卫偷偷跟随,却发现她远行的终点,竟是那方望不见尽头的海水。

听到祁梅驿死讯,已经登基为帝的商仪痴痴呆了很久。

她重新回到群玉山,瑶池水光粼粼,天上明月如镜,但再无人折花相送,也无人一起月下对酌。

商仪感到一股彻头彻尾的孤独,或许这就是高处不胜寒吧,那夜她终于放纵自己醉了一回,耳畔似乎听见祁梅驿的声音,眼前也出现了那座学府。

潮声滚滚,松涛如浪,逆命侯自无涯走来,披着一身皎洁的月光。

那么偏执、阴郁、残忍又深情的少女,她身上那么多血腥,可眼睛又那么的纯,像一场突然起来的飞雪,轻易夺去千万人的性命,可倒映在商仪眼里,飞雪如絮,银装素裹,一切都不能再美了。

在梦里,逆命侯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行走。

商仪这一生总为人表率,替天下人思天下人谋,从来如此一直如此,只有在这场稍纵即逝的梦中,才会有这么放松的时候,把手交给另一个人,慢慢跟她在白雪里走,好像要走到天光的尽头。

那时逆命侯仍是一个堪称禁忌的名字。

像场浸透鲜血的噩梦,让许多人在尖叫声中惊醒。

也只有商仪会醉卧瑶台月下,梦见荡起的秋千,飞舞的白雪,银色的水光,浅淡的梅香,还有她的小道侣弯起了眼睛,笑容比天上星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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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一生相伴

孤寂犹如浪潮, 很久之后,商仪才缓过神, 微微抬起下巴。

祁梅驿站在花藤树下, 白衣上星星点点的光斑,墨黑长发束在纶巾中, 容颜犹如美玉,脸微偏着, 望向大海的方向。

“祁相,你还未回答我。”

祁梅驿笑起来, 朝她眨眼睛,“这是微臣自己的小秘密。”

这幅模样莫名让商仪想起了江舟,心里似乎软了一下,“你……算了,这个消息还能瞒多久?”

“至多两月吧,毕竟人又不是什么花鸟虫鱼, ”祁梅驿耸肩,毫不在乎地说:“就算用咸鱼掩盖气味,好端端的一个人总不出现,也会招人怀疑。”

她能猜的, 其他人未必不能。

商仪低垂眉眼, 陷入沉思。

眼前最大的危机不是来自于内部争端, 而在于得知天子暴毙后,北戎的反应。

祁梅驿:“云舒,这世间需要你。”

她这句话, 倒让商仪又想起了前生。

那时商仪已经称帝许多年。在她的治理下,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她膝下无子嗣,继承这万里江山的,是多年前在民间收养的一位孩子。

那少女笑起来双眼弯弯,两颊粉嫩,人比花娇,像她曾经的道侣,有时商仪望她,总是晃神。

后来商仪年老体衰,开始打算退位之事,一向懂事的少女伏在她的脚下,像孩子般不肯让她离开。

“陛下,请不要丢下我。”她说。

商仪容颜枯萎,年老眼花,竟把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错认为昔日枕边呢喃私语的恋人。

少女跪在榻边,努力维持住皇家威严,可眼角晶莹泄露出心底的脆弱,“这世间还需要你。”

两鬓苍苍的女人痴痴望着年华正好的少女,终于说出这一生从未开口的情话,“这世间……不就是你吗,舟舟……”

少女猝然睁大双眸,“陛下。”她小心翼翼地问:“您认错了……把我当作了逆命侯吗?”

已经过了几十年,商仪听到这个称号,心里还是无端痛了下。这痛楚漫漫绵长,自她听到逆命侯战亡那刻从心脏生起,一过经年,仍未消绝。

“逆命侯,是个怎样的人?”

商仪倚在榻边,回忆起自己年少的情人,唇角不自觉勾起,“你闻过栀子花香吗?”

“自然是闻过的。”

商仪:“她就像是一朵栀子花。”少女一脸茫然,但商仪不想解释,情不自禁微微笑起来。

栀子花是乡野的花朵,不似梅花凌寒,幽兰高贵。

它粗粗大大,香气掸都掸不开,素文人雅士不取,以为品格不高。

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逆命侯就是那么肆意妄为的花,大声嘲讽着道貌岸然的世人。

就算所有人都不齿,它依旧这么大大方方地开放,一香就香了几十年。

重来一世,商仪又听到熟悉的话,愣了片刻,而后笑道:“这世间不会需要哪个人,祁相,不要高抬我,我没那么重要。”

直到忍受过几十年的孤寂,她才看清自己的心、

一星陨落,星河依旧绚烂,一花凋零,春日依旧芬芳。

可她的少女如果不在,商云舒的世间只有一片荒芜。

“我会帮你的。”商仪摩挲手上戒指,这象征楚王的权势。

看在前生祁梅驿帮了自己那么多年的情分上。

商仪抬头,“还有一个问题,在昆吾这么多年,长河血役,你查到什么?”

祁梅驿说出三个字,“张之首。”

商仪身形微晃,随即露出苦笑,“原来如此。”

前生她与逆命侯因张家血案而生隙,这么多年,她一直怪罪逆命侯心狠手辣,原来……

商仪不敢再想,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往下想,如同把自己一点一点亲手拆解。

她想,为什么那时舟舟不对自己说了?

但随即意识到,就算逆命侯说出杀张之首的实情,那时的自己又会相信吗?

祁梅驿见她面上血色尽失,不由担心问道:“怎么了?”

商仪摇头,“没什么,想起一点旧事。”

“殿下,”祁梅驿皱眉,“当时殿下为何执意要来东海呢?”

商仪极轻地蹙了下眉。

祁梅驿心里揣摩,不知道年纪轻轻的女孩对血石之事所知多少,当年商仪离开权力中心,莫非是想以退为进,主动抽身,想着,她越发有些忌惮面前的少女。

明明只有十五岁,却给她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商仪不知她在心里想什么,刚想开口,却被打断。

祁梅驿:“殿下不必说了,我明白了。”

商仪:?你明白什么了?

祁梅驿:“您早就知道陛下的事,预想到了今天,是吗?”

商仪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和聪明人在一起的好处就是,就算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对方也能自动在脑中寻找种种理由,把一切补充至合理。

祁梅驿打量面前少女。

这十年来,她可谓算得上亲眼看着少女长大,但她也只把商仪当作一个天赋过人心怀慈悲的世家女。可这短短一月的功夫,面前少女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明明面容依旧青涩,骨子里却透出股令人忍不住臣服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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