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同人)巫医人设不能崩(57)
能与妖邪为伍,又轻易操纵着当朝正三品兵部尚书,这样的人,无论心性、地位,都让人心惊。
或许还和宫里有牵扯。
沈玉林已不敢再多说,他低垂着头颅,目光落在平铺的青石板上,默数上面交错缠绕的纹路。
秦素问抿抿嘴唇,“宗室里有资格立为储君的都有哪些?还有皇上,他待王爷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论起皇室气运,妖怪们对着禁宫里的皇族不敢造次,轮到宗室还不敢吗?在京的宗室子弟那样多,不该只有赵霁一人被觊觎。
这根本就是冲着赵霁来的。
“除本王之外,其余的宗室都是先帝与陛下的异母兄弟之子,除非本王见弃于陛下,或是死了,否则便轮不到他们动心思。”
听他称起“本王”,秦素问在他背上拍拍,权且算作宽慰。
“陛下待本王……”赵霁反手将她的手掌握住,声音低沉沉的,“本王不觉得是虚情假意。”
“医先生。”秦素问扭脸看柜台边的少年人,“先生可知此人是谁?”
“我知。”医续断翻捡着阿胶,眼底掠过浅淡的笑意。
知道归知道,为什么要告诉他们?
秦素问苦笑一声,知道他起了促狭心,只能安慰赵霁道:“至少说明王爷没有性命之忧,咱们慢慢查,总能查到幕后黑手。”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们都明白,医续断会护着宣王。这种维护不像沈玉林耿耿忠心,也不像秦素问面面俱到,更像是一时兴起、随手而为。
但只要他肯保赵霁,便一定能保下来。
赵霁心里五味陈杂,却还是吩咐道:“密切盯着王仲济府上的人,一个也不要轻忽。”
“包括那个才出生的孩子。”秦素问补充道。
那是张成投胎而成的孩子,王仲济要杀他,这背后的原因一定不简单。那孩子既然要回来讨债,顺着他一定可以发现什么辛秘。
沈玉林点头应下,正要去吩咐给下面人知道,忽听医续断道:“不要只着眼于须眉男子。”
第50章 四十千
《小雅》言:乃生男子, 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弄之瓦。
璋为美玉,瓦为纺附。男子与女子的人生道路, 在一出生便仿佛被定下了。出将入相、加官进爵, 是男子的志向, 女儿家只需要留心针黹家计, 谨修德容言功。
女子的荣耀诰命,全系在夫婿和儿孙身上。所谓“封妻荫子”, 是男儿的特权,科举不会让女子下场,科场也视妇人不吉。
男人们评判一个女子,从来不问她胸中是否有经天纬地之才,只看她在内宅中馈、床笫之间、仪容性情上的长处……
是否有妇人不安于这样的处境呢?
赵霁的心头忽然灰霾下来, 他定定望着少年人新雪般的衣袍,不敢和那双洞悉人心的凛冽眼眸对望。
“先生说的, 可是帝姬?”
他想起宫里花儿一般鲜妍明媚的帝姬们,想起宫人们私下里的惋惜:“若是个皇子该多好啊!”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她们是否也生了这样的心思?
秦素问后知后觉,“难道不是宗室针对王爷, 是宫里的帝姬们?”
这世道规矩便是男子承继家业, 他们考虑过所有能与赵霁相争的男子,甚至顾虑过皇后的心思,却从来没有对帝姬们起过疑心。
“这样不通。”沈玉林道:“若真是帝姬,便是没了王爷, 还有其他的宗室子弟。无论如何, 陛下和文武百官都不会选取一个女子承继江山。”
那么她算计宣王,便是百害无一利的险棋, 一旦真相暴露,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医续断只提醒一句,便自顾自忙自己的事情,随他们胡乱猜测,爱信不信。
秦素问默然消息准确,不去考虑公主登基的重重困难,而是研究起她针对宣王的动机,“莫非她还想把宗室子赶尽杀绝,王爷只是一个开始?”
赵霁是立储的大热人选,太|祖与当今“兄终弟及”,当今无子,再还政太|祖一系,无论法理、伦常,都是符合礼律大义的。所以这位意在国祚的帝姬,若要平荡登基路上的拦路石,首当其冲的必然是赵霁。
尤其是上天降下预兆之后。
“可是帝姬有什么资本和妖邪结盟……”秦素问咬着食指尖儿,搜刮枯肠猜测起皇族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宝。
赵霁苦笑一声,“论起志怪故事,皇族怕是只有一块和氏璧了得,哪里有什么重宝秘宝。”
要是真有这样的宝贝,哪里还会有朝代更迭,有怎么会有那么多皇帝炼丹修道、祈求长生。
“和氏璧?”秦素问眼珠一转,“和氏璧自秦以来,代代为传国玉玺,不知道沾染了多少代帝王的龙气,还有……还有江山国运!说不定对妖怪来说,是大补的圣物!”
沈玉林不觉信了泰半,补充道:“天台县雷灾之日,天上似乎有龙吟声。那个渡劫的狐妖,是不是就靠王爷身上的……”
后半句他不敢说,在场的人却都心知肚明了。
千里迢迢把宣王掳掠出京,还有京城野寺里那一回涉险,不都是因为赵霁身负皇气,对妖怪大有裨益嘛!赵霁有的,传国玉玺必然也有,说不得还更浓厚。
“王爷如今是妖怪眼中的香饽饽了。”
秦素问叹口气,“不知道和帝姬勾结的妖怪有多少,厉不厉害。即使是没有结盟的妖怪,帝姬放出消息,一定也能引来不少。”
皇甫云无形中变成了一个老谋深算的野心狐妖,医续断含笑不语,任由他被抹黑猜疑。
这三个人太容易被引导了,还有的苦头吃呢。
妖怪对于凡人来说,神秘、强大、邪恶,如同鬼魅一般令人恐惧。他们不知道世上都有哪些妖怪种类,也不敢相信妖分正邪善恶,有吃人的,有助人,有坠入魔道,还有得道升仙的。
讨论妖怪是出不了结果的,秦素问以手托腮,问赵霁:“皇上都有哪些公主?”
“陛下共有十一位帝姬,六位已然出嫁,其余五人尚且待字闺中。”赵霁顿一顿,又道:“除了已嫁的顺贞公主,还有行九的德贞帝姬,乃中宫嫡出。”
嫡出永远比庶出有优势。
顺贞与德贞若是皇子,即刻便能册为太子,并且天经地义。
但她们不是。
赵霁的生母仅是太|祖妃嫔,算不得嫡出,公主倘若有心大位,愤懑宣王这个“庶子”是理所当然的。
“顺贞阿姊大我十余岁,从小待我如母,比皇后殿下用心更细……”赵霁仰头靠在椅背上,“德贞天真活泼,殿下每每拘着她学礼仪,她都要向我诉苦求救,待我如同亲兄。”
若真是她二人其一,他当真不知该如何面对。
秦素问拍拍他肩膀,笑道:“并不是其余的帝姬就没有嫌疑。不要过早给两位嫡出公主定罪,更不要提前伤怀。”
赵霁心中一暖,与她相视而笑。
十一位帝姬都有嫌疑,却也无从查证,轻举妄动只会打草惊蛇,只能先把此事按下,从王仲济慢慢查起。
王仲济已到了不惑之年,那继室夫人年轻秀丽,夫妻间也算和睦。两人如今好容易有了个儿子,本该爱若珍宝、百般呵护,谁知那孩子却并不得王仲济欢心,甫一出世就被弃养别院,只拨了奶娘丫鬟服侍,还不许王夫人去看望孩子。
王夫人十月怀胎,九死一生产下孩儿,却落得一个母子分离的下场。她每日忧思悲愤、以泪洗面,不能好好修养。又听下人回报,老爷只拨给孩儿四十贯铜钱,一切衣食、汤药全从这些钱里支出,花完便没有了,愈发心痛抑郁,渐渐病得没了人形。
宣王府的人潜藏数日,一个个消息报回来,渐渐拼凑出一个真相的大概。
“王大人夜间发梦,有个人上门讨债,言称与他有四十千的债务未清,说完便只身进了内室。晨起之时,王夫人便发动产下一个孩子,王大人心中忧惧,这才待那孩子异常冷淡。”
这本该是个荒谬无稽的笑谈,可张成之死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秦素问揉揉额头,失血苍白的脸颊看着消瘦许多,“总不能就为了赖这四十贯杀人,这里头一定还有旁的事情。”
赵霁做惯了避嫌无为的闲王,手里的人有限得很,连沈玉林都是皇帝给的。王仲济宦海沉浮二十余年,心机城府不是他们能比的,一时半会还探不到他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