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同人)巫医人设不能崩(32)
“什么样的人,让你连宣王府的泼天富贵也舍下了?”赵霁心里有些不平,皱着眉头看他。
陈启文笑一声,回头去找寻医续断的身影。
寺门前站满了禁军,个个手举火把,照得亮如白日。陈启文有些夜盲,却也能看清各人身上的衣饰,一个个细看去,竟没有那雪色的挺拔少年人。
“呀!”
他疑心医续断不告而别,慌忙夺过一根火把,望着茫茫夜色却不知道朝哪里追。
赵霁见他满身落寞,小心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医先……公子……”
陈启文脑子一痛,捂着额头说不出话。赵霁揽着他的肩膀,还要再问,却见沈玉林匆忙跑来。
“王爷,那个古怪的白衣少年跳入墙中看不见了!”
“医先生!”
陈启文一把推开赵霁,拔腿往寺里去。
赵霁被他推个趔趄,扶着沈玉林的胳膊才站稳。他抬手制止了沈玉林的呵斥,问道:“那墙壁可看出什么?”
沈玉林摇头,“卑职眼拙,怕是要另外派人来看。”
赵霁犹豫一瞬,“本王去看看。”
“王爷不可!”沈玉林跪倒在地。
这样多的禁军,该当无事。赵霁望着那空旷的古刹,迈腿往里走。他是王爷,是天家子孙,鬼神遇到他该当退避才是。
沈玉林无法,只能从地上爬起来,追着他而去。
皇上都拧不过宣王殿下,何况是他这区区的中骑都尉。
赵霁自幼养在皇城里,唯一一次出京,还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宫里的人都爱念佛抄经,他跟着耳濡目染,建府之后也偶尔往护国寺去。
见惯了护国寺的巍峨气派,再看这破败的山间野寺,便更觉得处处鬼魅。赵霁听着身后整齐的脚步声,知道沈玉林领着一队禁军,这才昂首阔步、维持住皇族的尊严。
赵霁走到院中,忽然问:“这是何物?”
沈玉林望一眼他手指之处,“这是志公禅师,俗家姓朱,乃南朝时的得道高僧。”
赵霁在那鸟爪般的手足上又看一眼,“看起来不大慈悲。”
在佛寺里指责出家人不慈悲,听起来有些不敬。只是说这话的是宣王殿下,又是无人的野寺,谁也不会说什么。
沈玉林在那志公像上看一眼,对王爷的话深以为然。
眉眼神态确实少些慈悲。
殿里点了臂粗的牛油蜡,很是亮堂。赵霁见陈启文站在墙壁旁,忙跨步朝他而去。
“启文。”
陈启文回头,“王爷怎么进来了,这里不安全。”
赵霁摆摆手,见大殿上还供着佛祖,合掌拜了拜,“本王带着人,不妨事的。”
陈启文把手里的香茅分一半放进他怀中,嘱咐道:“不要乱走动,有什么不对就喊人。”
见他这样小心,赵霁感动之余,也慎重起来:“本王知道了。”
陈启文记挂着医续断,又扭头去瞧墙壁,透过缭绕缥缈的云雾,找寻熟悉的身影。
这一回却没有昨夜那样轻易,仿佛是画里的人做了准备,不肯再被外界探视。陈启文不死心,比照着记忆,一点点慢慢看过。
沈玉林忽然道:“王爷可是哪里不适?”
陈启文扭头,见赵霁玉白的脸上泛起红疹,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毒物!”
沈玉林将摇摇欲坠的宣王扶住,伸手将那香茅取出,一把掷在地上。
他们进来探查的时候,并没有见那墙壁有什么异样,也就不知道这香茅的作用。陈启文见那草叶散落在地,却把心一揪。
“中计了!”
他扑过去拉赵霁的胳膊,却连他一根手指都没碰到。
“王爷!”
第28章 画壁
赵霁昏昏沉沉地蹒跚在小径上, 耳边聆听着溪水的潺潺声,眼望那大厦云波诡谲、亭台笙歌鼎沸,记不起自己因何到此, 又是何种姓氏。
一路穿花拂柳, 不知走了多久, 斜刺里出来一个曼妙的丽人, 将他衣袖一把抄住,言笑晏晏道:“郎君怎么到这里来了, 教奴家找了半晌!”
她生得艳丽妖冶,一双多情眼眸含着烟雾,内里的情绪看不真切。
女子吐气如兰,这熟稔的情态教赵霁的脑袋愈加糊涂,“你是谁?我、我……”
月兰媚笑一声, 把他的手挽着,“老爷等你许久了, 咱们快去吧!”
赵霁被她牵着,也不知转了几个弯,眼前豁然一亮。
那波光粼粼的湖水,在月色下如一泊翠玉, 泛着迷人的涟漪。湖上搭着架子, 用红毯铺成了气派的平台,上头宾客喧嚷,美女如云,衣香鬓影里满是纸醉金迷的糜丽豪奢。
大红的纸灯笼照下暧昧的光影, 赵霁踉跄着向前, 被月兰不着痕迹地松开手,独自到了高台前。
主位是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翁, 一双利眼如同闪电,望着满面茫然的赵霁,嘴角微微勾起,仿佛盯视猎物的毒蛇。
“赵公子可是醉了?”
赵霁环顾四周,满座都是陌生的面孔,连他们怀里妖娆的女子也仿佛虚幻。
“这是……哪里,我怎会到此?”
那老翁起身迎来,握着他的手笑道:“看来是醉很了,都说起胡话来。月兰,来服侍公子!”
月兰娉婷上前,搀着赵霁的双肋,将他扶到空置的坐席上。
赵霁飘飘荡荡被她牵引着,坐在坐垫上看一眼月兰,被她送上一樽葡萄美酒。
“公子。”月兰甜腻一笑。
赵霁接过酒杯,凑到唇边抿一口,“今日是什么宴?”
“是柳老爷的赏花宴,公子不记得了?”月兰凑在他怀中,玉臂轻抬,指着台中曼舞的姑娘们,“公子瞧最末那个小丫头,您才说要向老爷讨她呢。”
赵霁见那小姑娘身量矮小,削薄的肩背有些弱不胜衣的楚楚姿态,仿佛和记忆里某个影子重合,确实让他心喜。
“我记着了,你记得提醒我。”
月兰不料他这样好糊弄,拿帕子轻轻掩住嘴,低垂的眼眸里精光闪烁。
柳老爷在主位留意他们许久,见月兰满面媚态,心底哂笑一声。果然是花丛里的老手,三言两语就把这毛头小子的魂钩住了。
他今日高兴,一连饮下数坛的酒水,眼风扫见舞姬里有个面生的女子,微微坐正了身子。
“长夜寂寞,赵公子可看中了哪个可心人,只管开口。”他已料定了赵霁会选月兰,一双眼落在将要退场的舞姬身上,预备要那女子陪伴良宵。
赵霁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微微一愣。
他惊愕于柳老爷对女色的随意轻浮,却听月兰轻轻咳了一声。
“便是她吧。”赵霁遥指小環。
柳老爷眯眯眼,命人把小環带到赵霁面前,笑道:“可是月兰伺候不周?这妮子没调理过,怕是不能让你畅意。”
小環穿着轻薄的纱衣,一张小脸泛着冷白,在寒风里微微瑟缩。月兰不敢表露亲近,素手轻抬为赵霁续上一杯酒,露出些许哀求。
赵霁举杯对柳老爷示意一下,仰头饮尽杯中酒水,“月兰很周到,这小姑娘也很是可人。是赵某托大,想尝尝齐人之福。”
男人间的下作话,不用说得太露骨,略微透一点意思,便能心领神会。赵霁对这样的风月妙事生疏,话说的浅显,就难免粗俗了。
在座的宾客哄笑一阵,柳老爷颔首道:“赵公子看上你们,是你们的福气,记得好好服侍。赵公子满意了,老爷重重有赏,要是赵公子没尽性……”
小環脸色惨白,无措地望着月兰。
月兰扇着罗扇,风情万种,“月兰的本事,老爷是知道的。”
歌舞一尽,就到了男人们猎艳的快活时候,柳老爷寻个顺眼的拉进怀里,见月兰领着赵霁下去了,便放心地沉入美色中。
夜风拂面,吹散了本就不浓的醉意,赵霁嗅着两个姑娘的香粉味,掩鼻打了个喷嚏。
月兰为小環拢好衣裳,闻声便道:“公子受了凉,咱们走快些。”
赵霁顺从地随她们走,心底思索起自己的身份。他现在只知道自己姓赵,这还是旁人告诉他的,至于月兰、柳老爷,还有那满座的宾客和舞姬,对他全然是陌生的。
可他们都表现得极其熟稔,仿佛和他是老相识。
这是梦,还是现实?他是真的忘了,还是……
月兰合上了房门,眼神示意小環避到偏房,为赵霁倒了一杯茶水,“公子快润润喉咙,也醒醒酒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