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同人)【润旭】金钗记(17)
旭凤冷笑道:“怕是同一株。”
锦觅又道:“我没见到陛下,但是天后娘娘托了破军星君转告我,若是夜神想要这株夜幽藤,就要,就要……”
她畏惧地看了一眼旭凤,又往鎏英身后挪了挪,才瑟瑟发抖道:“要和我成亲。”
鎏英恼道:“难怪天帝天后要他在此时捉住穷奇。穷奇与寻常鸟兽不同,发情在秋季,发情期毒液从毛孔渗出,瘟针远多于平日。”
而夜幽藤已失窃了。
天后的条件是,要夜神和锦觅即刻成婚,何时礼毕,何时掏出那枚夜幽藤。在这种事情上,天后的意思一般也是天帝的意思。如果按照本来的计划,此时旭凤本该正在凡界,无人可与之通风报信。于是润玉只剩下了两日不到的时间去选择。
并非选择失去全部灵力与否,而是生与死。
如果他失去了灵力,天后又一万种办法让他凭空消失,至于天帝会不会管,管不管的到这个便宜儿子的死活,便是未知数了。
而他若与锦觅成了婚,许多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拆得一手好cp。
旭凤沉默片刻,手中现出赤霄剑。他将此剑悬在腰间,对润玉道:“兄长,你先在此处等我,我去去便回。”
润玉躺在床上,缓缓睁开双目,摇头道:“旭儿,不要去了。”
他见旭凤神色纹丝不动,又叹道:“父帝母神已知道了你提前结束凡间渡劫,难道没有对策?你便是想要以死相挟,他们又怎会给你这个机会?只怕你去了,才更为被动。”
鎏英为难道:“眼下我们也不知那夜幽藤存在哪里,便是去偷去抢,也无法可想。”
润玉微微一笑:“何必去偷去抢?润玉本就是一介散仙,无需出入沙场,司星布夜之职尽可换人来做。即使灵力全失,亦无伤大雅。”
他抬眼看向旭凤,眼中也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旭凤平静道:“兄长此说,是已做好了任人宰割的准备吗?”
锦觅忽然道:“所以你们为什么宁愿从这生离死别,也不考虑一下让小鱼仙倌和我成亲?”
旭凤和润玉异口同声道:“不考虑。”
旭凤满脸不可思议,又补充道:“他是我的,你想都不要想。”
锦觅:“……凤凰你放心,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嘛。拿了夜幽藤我们和离不就好了?”
润玉哭笑不得,不说天界没有和离这一说法,只说他如何能为了保全自己牺牲一个好姑娘?何况水神于他有大恩,他也不会这样坑他的女儿。
锦觅却一脸难过之色:“可你前几日刚断了龙角,若突然灵力全失,伤势无法痊愈,时间长了怎么受得住呢?”
她此言既出,润玉心下暗叫不好,果然旭凤两眼朝他这看了过来,直直道:“什么断了龙角?”
忘川河畔从来就没有日光。河水青黑,深不见底,天边唯挂着一片惨绿的弯月。
旭凤常年在此驻扎,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环境。
他拈了一根树枝,伸到河中去戳冤魂的鬼手,声音不辨喜怒:“我就觉得,你虽投身在了一条寻常的白蛇身上,也不该落魄到被雪鸮啄得遍体鳞伤,在雪地里冻得僵死。现在想来,必是那时你在天界自剜龙角,剧痛之下牵连附在蛇身上的神识,才会在冬日挣扎出洞,被猛禽所伤。”
润玉裹着厚厚的铠甲靠在他身上,打了个寒噤。忘川阴风阵阵,天兵和魔族有灵力护身,都不怕冷,唯独他灵力渐失,难以抵御。
旭凤见他不答,又道:“给我看看你的伤。”
润玉极少化出完整龙身,此时就更是不愿:“小伤而已,无伤大雅。”
旭凤要信了才有鬼。他自认身为武神,自是皮糙肉厚,耐草得很,却总觉得他兄长身娇肉贵,细皮嫩肉,半点苦也吃不得。他不知道的是,润玉的苦早已在前世吃尽了,早已不将折角这等小事放在眼里了。
此刻旭凤柔声道:“兄长,我知你不愿人见你狼狈,但我已是你的了,算不得外人,看一看又何妨?”
润玉只好不情不愿地化作一条很小的银龙,卷在他手腕上。若真得变作原形大小,伤口更是狰狞可怖,怕是要吓到傻凤凰。银龙一只角上伤口已愈合,却还是看得出一道狰狞血口,滚烫的肚皮在他腕上安静地一起一伏。
龙是冷血动物,若无伤病,身子是不会这么烫的。
旭凤的眼泪不声不响地掉了下来。
润玉最头痛他掉眼泪,只好安抚地用仅存的龙角蹭了蹭他手背,细细的龙须撩地旭凤手腕发痒。旭凤却半点不觉得好笑,他极仔细地摸着小银龙黯淡的鳞片,生怕碰疼了他,颤声道:“哥哥,疼么?”
龙角的伤口已止了血,但痊愈之前依旧是钻心的痛,只是润玉已习惯了不动声色地忍痛。他摇了摇头,又变回人形,在他眼角一抹,叹道:“我这弟弟怎的和个妹子似的。你哭什么,又不是长不好了。独角龙你便不喜欢了么?”
旭凤不敢贸然用灵力为他疗伤,只能轻轻抚摸着他的额角,静静道:“去降伏穷奇之前那一夜,兄长会那样反常,只怕是料到了此事将会陡生变故,所以才说很久不会再有机会这样亲密了。如今看来,兄长当时想得是再也不会有机会了吧?”
润玉在他身边盘膝而坐,含笑道:“你何必说得和我将死一般。旭儿,我且问你,若要你再不做火神,再不回天界,与我在六界内寻一处僻静之地度此余生,如何?”
旭凤轻轻摇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六界之内,哪有天帝找不到的地方?”
润玉淡淡道:“你兄长做不到的事也不多,不包括找这么一处地方。”
旭凤沉默良久,叹道:“并非长久之计。若是旁人,我便拼个同归于尽也要为你取来夜幽藤,可偏偏是……”
他脸上不由露出一丝苦涩:“兄长,若是明日再想不出办法,便听锦觅的罢。”
润玉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兄长明白了。”
旭凤此生也算是一帆风顺,心性也比较单纯,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左右为难,不会如前世那般痛下决心,果断站队。他选择了继续妥协。
可润玉知道,妥协是没有用的。
第9章
灵霄殿兵变之前的那一夜,旭凤去找过他。他已经看出了硝烟的端倪,多年带兵的人即使看不到伏兵,对于杀气也总有一种隐隐的直觉,何况润玉的事情,他总是放在心上的。
润玉持着酒杯,不去看旭凤,只看着杯中物,轻笑一声道:“火神殿下果然信守承诺,说让我成不了亲,提前一天就来搅了?”
旭凤默然,半晌道:“你知道我说的不是此事。”
润玉发现他最近很少笑了。虽然他本来也不是撒欢乱跳的性子,至少从前多是少年锋锐朝气,自从他母神被下狱后,他却看上去苍白憔悴了几分,神情也偏于沉郁忧思。
润玉后来再怎么想按下不提,至少当时他是觉得,快意。他知道旭凤是无辜的,可人一旦有了“想法”,就越发忍耐不了不公平,也不再看得到无不无辜。
同为天帝之子,凭什么自己承受丧母之痛,却只敢偷偷去下界祭拜?被父亲利用,被众人无视,即使身边只剩下了未过门的未婚妻,也要被他从中作梗?无论何等优秀,何等沉着冷静,何等配得上天帝之位,也要将眼前的权力拱手让人?
这不公平。
旭凤本可以直接揭发他的作为,也可以用自己压倒性的势力逼迫他,在他身上设下某种限制。但他却选择了谈判这一最软弱无力、最被动的方式,因为他还在顾念“兄弟情”,他还在做他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春秋大梦。
润玉知道,所以他更觉得快意,他觉得凤凰今日犯下的蠢,都是在还过去从天道那里得到的过分偏爱。
他在旭凤面前的酒杯中斟上酒,道:“那么,你要说什么?”
他只倒了一半,旭凤就猛地一把将酒杯推开。
润玉手一顿,便拂袖收了他面前酒杯,只给自己斟上。
旭凤愣在那里,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激,片刻后解释道:“我最近莫名有些闻不得……”
润玉却一摆手,打断道:“无妨,你既然不愿与我喝一杯,便直说吧。”
旭凤于是直说道:“不要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其余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让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