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手游同人)【齐风】一个简单粗暴的治腿故(8)
段命娴熟地处理着,沾血银针连着那几滴血都被放进一个小巧的细口琉璃瓶中,头也不抬地说:“万圣阁的药会让服用者的血亦成一味毒药,毒愈烈,这个人离死越近,我取血是看你师兄死期。”
齐无悔故作轻松道:“那你要失望了,我会活得很久,你可见不到我死期。万圣阁倒也大方,服了他们的毒药,对别的皆百毒不侵,叫他们无意做了件好事。”
段命一闻即知齐无悔情况愈发严重,再不做打算,两年后就撑不住了,看风无涯忧虑的样子,又不好在他面前直说,只好顺着齐无悔的闲聊:“祸害遗千年,君堪比王八长寿。”
段命是欲言又止,齐无悔却不欲令风无涯瞧出什么不对劲,把段命推到风无涯面前:“现在重要诊治对象是我师弟,你快看看,最好明天就能开始治疗。”
这回有齐无悔在身边,进行的果然顺利许多,段命大略帮风无涯梳理了下筋脉,道:“腿其实无甚大碍,要接续筋脉在我亦非难事,不过多花些时日,只是……即便能行立站卧如常,要想恢复如初,我实话实说了,绝不可能。风无涯,就算是治好后,你也不能轻易动武,否则会急速耗空身体,真气激荡之下说不准会真的废了一双腿。”
风无涯尚未答话,齐无悔皱眉道:“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吗?”
段命冷笑道:“能重新站起来如常走路就该烧高香了,唯一的办法是你当时就不要下手。”
“明天就可以开始治疗吗?”风无涯却平静地问道。
第七章 柒
“可以。本来有两个法子,一个是疗程更长点,但是少受点罪,不过你的体质不适合,伤又拖了这么久,现在只能下猛药,重淬你的筋脉,再行接续,让你全身内力真气的运转得以通畅。这个过程可能会很痛苦。”
风无涯笑道:“凡事总要付出些代价,痛上几回也无妨。”
齐无悔欲言又止,搭在风无涯右肩上的手不自觉捏紧几分,风无涯偏头抬眼望去,左手越过前胸,轻轻握住齐无悔的手。
段命打了个哈欠:“那就先这样。哦,齐无悔,以后记得每日早晚给你师弟按摩按摩腿,他泡药浴的时候你也要在旁守着。”说着也不等齐无悔做应答,就推门离开。毕竟这不是商量,而是提醒,齐无悔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齐无悔的视线落到风无涯的双腿,虽然藏在宽大的衣袍底下,仍旧瞧得出几分不自然,风无涯放开轻握住齐无悔的手,想去扯过被子来盖上,却被齐无悔眼疾手快地拉住:“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腿。”
风无涯抽不出手,难堪地别过头:“……没什么好看的,按摩我也可以自己来,不劳烦师兄。”
那不仅是风无涯的伤,更是齐无悔的伤,平日里若无其事地掩饰太平,只怕揭开来看,要再经历一次难以言说的痛苦。
齐无悔轻声叹息,放开风无涯的手,蹲下来与他对视,道:“师弟,莫怕,让我看看,好吗?事情过去了这么久,我嘴上倒是忙着为你找药,原来从未好好地看过你究竟受了多少苦,你想让我一直愧疚下去吗?”
风无涯的手放在腿上,把衣服揪得快变了形,只是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齐无悔缓缓替他脱下靴,脆弱得仿佛稍用力便可折断的脚踝,苍白而瘦弱的腿,冰凉得令人心惊,像雪下的岩石,狰狞的青色血管纵横,掌下不再似同龄人饱满有力的松弛肌肤,细软的肌肉,那样薄的一层,好像可以直接摸到骨头。
风无涯低声说:“师兄,不要再看了,很难看。”
无论他如何努力,失去生机的腿仍旧日复一日萎缩下去,像那些被移载到华山因寒冷而枯死的树苗,即便在旁边烧个火炉也无济于事,他最绝望的时候一度魔怔得要拔剑自伤,他想,这双灰败下去的腿真的还是他的腿么,真的还是鲜活的,还会流出热烫的鲜血么,剖开皮肤,里面还是血肉吗。他看见所有人担忧的目光,听见所有人同情的叹息,每个人的小心翼翼,师弟师妹练习时刻意的回避。他们这样关心他,这样为他而忧心,他只能掩藏起最不堪一击最丑恶软弱的自己,表现出一派淡定稳重的气度,好像废了双腿也不过如此,正符合他们心目中的二师兄,风月剑。
而面对齐无悔,他更不敢流露出任何的绝望和阴暗情绪,他知道那样无异于用钝刀子将齐无悔凌迟,他怎么舍得。
齐无悔的手在颤抖,他几乎不敢相信,而又不得不信,那个曾与他对招千百回不落下风,曾受师弟师妹敬仰,曾与他比试轻功飞至峰顶的师弟,已经很久没有办法站起,不得不拥有瘦弱无力的畸形双腿,接受眼睁睁看着功力渐渐散失而无能为力的现实。是他犯下的罪孽,老天却瞎了眼,要让无辜者来承受。
齐无悔眼眶发红,试着输送内力,尽管知道是在做无用功,但这样也许能让死气沉沉的双腿多几分活力,至少能驱散几分寒意。
“那时,你很恨我吧?”齐无悔问。
风无涯没有阻止他,他确实感到温暖起来,纵然于事无补,却是无价之珍,怎能抗拒。然而他斩钉截铁:“恨。”
齐无悔黯然道:“你该恨我。”
“可你明白我为什么恨你吗?”风无涯说的慢极了,声音也轻极了,呼吸稍重就能搅散,“恨你不在身边,恨你自我惩罚逃避我,恨你根本不听我的真心话。在我那么想念你的时候,恨你居然不出现。”
“……对不起。”
风无涯叹了口气,听着并不像生气的样子,分外平静,肝火未动:“知道这么久以来我都想怎么骂你?胆小鬼、懦夫、混账、傻子。”
齐无悔勉强笑道:“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骂人。”
风无涯并非脾气温软之人,但也和嚣张桀骜的齐无悔截然不同,至少一开口就像个名门子弟而非江湖混混。要问以前的齐无悔要怎么形容自己的师弟,撇去一堆诸如“小兔崽子”的形容,齐无悔只能想得起两个字:“君子”。他书读得不大认真,不知道圣人嘴里的君子究竟该是个什么模样,但师弟要担,绝无不可,会哭会笑有喜有怒有缺陷软肋的活生生的凡人,又那么努力地想要做得更好一些,想要事事周全,担起那样多的责任,有情而知理,不就是君子么。正因为是这样的师弟,齐无悔才不敢面对,他既担心师弟恨意滔天容不下他,又担心师弟仍旧理胜过情冷淡待他,无论哪样,都会让他痛不欲生,而当他发现风无涯是真的心无芥蒂一心想要他回华山时,痛楚更甚,因为他发现他的师弟无论长到多大,从来都是那个柔软得一塌糊涂,又固执得令人气急的孩子,即使早已独当一面,也从未成长为冷硬的顽石冰雪。
他的师弟从小就很坚强,磕得血流不止也不吭声,泪都不掉一滴,但若只有师兄在他身边时,他会紧紧扑进他怀里,小声说:“师兄,好痛。”齐无悔要是流露出一星半点的愧疚,风无涯又会笑嘻嘻地说:“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是不会怕痛的,而且还有师兄陪着我,痛一下子就好啦。”风无涯从未流露出对他人的过多依赖,但对齐无悔,却向来不吝惜表露他的重视。
齐无悔直到如今,才模模糊糊发觉师弟对自己的不同寻常背后,意义远超过“师兄弟”这样的解释。
风无涯道:“风月剑所擅长者,的确无骂人一项。师兄可要教我?”
“教什么教,这种东西老子才不教,你也别想学。”
齐无悔说罢,正经替他按摩起来,掌心用上内力,微微发烫,风无涯明明对腿部并无感知,看着他双手在自己腿上揉捏的动作,竟脸红了,呼吸都带着不自然的灼热气息,本是无一分旖旎气氛,偏巧齐无悔此时抬头望了一眼,脑子也“嗡”地一声炸了一般,脖子都红了。风无涯移开目光,齐无悔也低下头,逼自己专心手中事,少想东想西。
风月剑是个浪漫到有些暧昧的名号,齐无悔以前总有些不满意,老觉得师弟配得上再凛然一些的名号,谷潇潇听他抱怨,眨眼一笑,喟叹似地说:“是么,我倒觉得很衬二师兄,风无情,月无情,世人若思风月,却是多情。”高亚男道:“虚名而已,外人如何叫,二师兄还是二师兄,大师兄你晓得他是什么人不就好了!”云飞卓喝了一大口酒随口道:“我还想换呢,可惜了这玩意儿换不得。”齐无悔“呸”他一口,说师弟岂是你换得的,云飞卓大呼师兄偏心,叫嚷着我也是师弟啊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伤人心的话。风无涯图清净未与他们在一处,独自坐在一旁的树上望月,云飞卓大声喊他来管管大师兄,他抚过手中齐无悔亲手赠他的箫,探下头笑吟吟:“师兄当然偏心我,你不服气?”云飞卓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垂头丧气,宣告认输,嘀嘀咕咕。高亚男大笑,给众人斟满酒:“月虽缺,人团圆,我们师兄妹七人有缘相聚于此,也合该敬天一杯。”华真真最先接过酒,朗声道:“大师姐说的是。敬天地,敬此夜,敬华山!”齐无悔拿了两杯,递给风无涯一杯,酒是好酒,入口甘醇绵厚,风无涯接过,一饮而尽前说:“敬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