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史鼐没有料错的话,这个时候,太子已经开始对圣人失望了。对于和三皇子、九皇子相争,太子更是觉得厌倦甚至是觉得屈辱。
——本来嘛,他是敬告天地立下的太子,是大夏名正言顺的储君。严格来说,三皇子和九皇子虽然是他的弟弟,但更是他的臣子。
他明明作为君主,却还要和臣子相争,以保障自己君主的地位。
这是多么缝讽刺的一件事?
太子自幼便高高在上,又岂会不觉得屈辱?
其实,史鼐直到这辈子也没想明白,圣人既然没有废太子的心思,这样压着太子,又给其他皇子希望,到底是想干什么?
若说是恋权吧,难道圣人就没有发现,在他没有捧起三皇子之前,太子从来就没有揽过权?
反而是三皇子得了圣人的示意之后,就肆意结交大臣,逼得太子也不得不结党以自保。
他叹了口气,想想后世人所绘的世界地图,觉得圣人的目光实在短浅,就盯着眼前那一亩三分地,而且还没能把北边的瓦剌和南边的茜香国给彻底按下去了。
不过……
他突然灵机一动:或许,他可以绘制一份儿世界地图?
“系统仙,后世的世界地图,和现在的差的远吗?”
“由于年代距离较近,相差并不太大,只是地名完全不同。”
“那……您能送我一份儿世界地图吗?”
“地图属于军事物资,价值连城,不可赠送。”
“哦。”
看来,只能是他自己慢慢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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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笔之后,就是过年了。
腊八这天,宫中膳房一提前一夜就架大锅熬起了腊八粥,这天一早,便有宫中内侍奉皇名给天子近臣赐粥。
宫里的腊八粥精致的很,不但用料足,粥面上还用碾碎了的糖核桃、花生、瓜子儿、杏仁儿等摆出“福”、“寿”、“禄”等字样。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粥就和大年三十宫宴之后圣人赏赐的剩菜一样,是一种荣耀,一种被天子宠信的象征。
作为朝中勋贵,还是圣人亲自提拔的新贵,史鼐理所当然的被赐了一罐子的腊八粥。一家子包括羡慕妒忌恨的马氏在内,都觉得与有荣焉。
在送走了前来送粥的内侍之后,史鼐就让人开了祠堂,先用这粥供奉了祖先,让先人们知道,他们的后人有出息了,咱们家暂时败落不了,请祖宗们安心。
然后,史鼐亲自抱着粥从祠堂里出来,和分别抱着大姑娘和二姑娘的严氏、马氏汇合,一家子回到了靖绥堂,把一罐子粥分食了。
就连不到一岁的两个姑娘,都被严氏和马氏拿勺子撇了些浓稠的汁水,喂了几勺子。唬得她们各自的奶妈心惊胆战地看着,几次都想出声阻拦。
见两位太太只喂了几勺子汁水就停了,她们暗暗松了口气。
毕竟,再是御赐的,腊八粥也是不好克化的东西。小孩子脾胃弱,可不敢吃那些。
正巧这个时候,二姑娘打了个小巧的呵欠。二姑娘的奶妈急忙道:“太太,姑娘困了,让奴婢带姑娘去歇息吧。”
“行。”马氏把二姑娘递给奶妈,叮嘱道,“你好好照看姑娘,我不会亏待你。”
“多谢太太。”奶妈感激地笑了,心里却道:只要您别再乱给二姑娘吃东西,坏了姑娘的脾胃就好。
眼见二姑娘被抱走了,大姑娘的奶妈也上前,小心翼翼地说:“太太,让奴婢抱着姑娘吧。”
严氏再怎么疼爱大姑娘,但毕竟不是亲生的,心里总是隔着一层。如今,抱也抱过了,逗也逗过了,听见奶妈的话,就把她递给了奶妈子,也依样嘱咐道:“你好好照顾姑娘,必不会亏了你的。”
奶妈连忙道谢,抱着大姑娘退到了一旁。
马氏突然叹了一声,说:“三爷一个人在金陵,也不知道如何了?”
她担心史鼎无人照顾起居是一;怕他在外面收小星是二。一想到二伯子这么快就回京了,自家三爷却还要等上两年,马氏就忍不住妒忌严氏。
怎么什么好事,都让她赶上了呢?
她那些心思,史鼐可不知道。他还以为弟妹就只是担心自家弟弟,安慰道:“弟妹放心,金陵毕竟是咱们老家,那些族人又被我们兄弟收拾怕了,三弟不会有事的。”
马氏勉强笑了笑:“但愿如此。”
严氏瞥了她一眼,心中了然。旋即,她忍不住得意起来。
史鼐早在去金陵之前,就交代了她,把那几个姨娘、通房都放了出去。可三弟院子里,却还住着好几个偏房呢。
虽说他们还在孝期,不过热孝已经过了,只要不弄出孩子来,没人会真那么较真儿。三爷一个人在金陵,若是弄出个妾来,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她也跟着安慰:“是啊,金陵侯府里一院子的下人供小叔使唤,保管把小叔照顾的舒舒服服的。”
——至于是哪种照顾,你就自己琢磨吧。
马氏捏着筷子的手骤然收紧,咬着下唇忍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反讽。
她觉得,自从大老爷与大嫂故去之后,这个二嫂,真是越来越讨人厌了!
第285章 史鼐(二十四)
腊八节过后, 就是各家走年礼的时候了。
保龄侯府因有孝在身,不能出门做客,但节礼却是不能免的。
特别是史鼐如今入了户部做官,同僚之间的往来最是要注意。还有军中的人脉, 史鼎将来必是要在战场上拼前程的, 也马虎不得。
不过, 这军中的人脉, 史鼐全都交给了马氏,让他们夫妻自己经营。
毕竟,文武不同流。
他如今已经是三品的文官了, 若是再与军中来往, 不说御史要参他, 就是圣人也要疑心。
先前, 圣人把欠条还给他之后, 他就给史鼎写了信, 把公库中的五万两银子起了出来, 兄弟两人平分了。
因此, 也不怕马氏走礼没钱。
“侯爷,今年镇国公府、缮国公府、宁国公府, 还有好几个候府, 给的节礼都比去年厚了三成。”严氏可谓是又惊又喜。
她原以为, 老爷子去了之后, 自家与这些勋贵们又远了一层。她已经做好倍受冷落的准备了。
史鼐略一思索, 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没事,你就照着平还礼就是了。他们这是在因雪灾之事答谢我呢,咱们受了他们的厚礼, 他们反而安心。”
“诶,”严氏应了,“都听侯爷的。
史鼐趁着雪灾的时候了祖上的欠款,算是给了这些有钱却没时机还的勋勋贵们一个还款的时机。
史鼐回来的第二天早朝的时候,贾敬就和私底下商量好的几个勋贵一起,以为朝廷分忧为名义,要归还祖上的欠款。
当然了,为了不让御史说嘴,说他们有钱不还,他们并没有归还全部,每家都只是还了一部分。
比如宁国府的贾敬,就只还了一半,三十五万两。
而且,贾敬说的多好听啊。
——“当年建造府邸的时候,花用了一部分。家祖弥留之际,还一心念着与太-祖当年的情谊,家父就做主,把当年太-祖赐的官银取了一部分给家祖陪葬了。如今,家里只能拿出这些,只盼能暂解圣人燃眉之急。”
圣人与太-祖本就父子情深,听了这话,如何不动容?
于是,圣人当堂就把这几个勋贵剩下的债务给免了。
哪一家没有省下几十万银子?给史家送的这点儿,又值得什么?
因此,史鼐收得是心安理得。
唔,之种多进少出的事,果然让人通体舒泰,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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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保龄侯府在盘算节礼,那边的荣国府,也在盘算节礼。
周瑞家的和吴新登家的一起把薛家送来的节礼又过了一遍,有些诧异又有些忐忑地对视了一眼。
周瑞家的道:“我怎么觉着,这薛家今年的节礼少了许多?”
吴新登家的捏着比去年短了一半的礼单,“不单是姐姐觉得,这节礼,的确是少了。你看这单子,不但数量少了,珍品也少了很多。”
“这……太太不会生气吧?”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以她们对王夫人的了解,这次她恼怒是必然的。
王夫人也果然很恼怒。
“好一个薛家!”
其实,自从上次香皂之事,她写信质问薛家之后,薛王氏不曾回信,也不曾送礼赔罪,王夫人就有预感,这个妹妹怕是要与她生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