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同人)[家教·初雨岚]茶垢(12)
“嗯……”
若是个听话的孩童般,G轻轻地点头。
这一夜,虽说不为春宵一刻,但于他来说,已算难能可贵了吧。
他所占有的,是连GIOTTO都未曾见过的G。
仅是如此,就已经叫他受宠若惊,倍加怜爱了。
耳边鸟啼清越,青叶沃若,深春之时当是品茶佳期,用冬雪消融之水来冲泡新茶,带出其新鲜芳香之气,入口顺滑,入喉酣畅,暖肺腑,温肠道,最后呼出一口热气,嘴中郁芳犹然,经久不息,叫人倍叹春意盎然于唇舌之间,烦恼殆尽,不禁阔然开朗,如入桃源。
能够如此细尝好茶之人必定品格高尚,处变不惊,如今便是如此,但见得雨月手中捧茶,闲逸自得,侧旁的G置好茶于前不顾,满面忧忡,坐立不安。
如此之情状恰好与当初于意大利相反。泰然如山的是G,而他则是不知所措的那一个。
见对方要白白冷落一杯佳茶,他不禁提醒道,“不趁热喝的话……”
“我说了我不喜欢饮茶!”G不烦恼地截断,双眉紧皱,白白浪费一张俊秀的脸庞,“待会女将来了要怎么说啊!”
碍于言语的不同,红发男子似乎对于一切言谈上的交流倍感棘手。他深懂其心,眯眼含笑,“交给在下吧。”
适时道出些语法繁复的句子,也让对方蹙眉示态。他倒是悠哉悠哉,举起茶杯,品味每一寸芬芳。
少刻,门外投入人影,道过允入之后,发丝掺白的老人面容谨肃,行过躬身礼后走入房间,拉上门扉。
内室茶香飘逸,抹过鼻尖,宛若携春所至,处处欣然。雨月端起茶壶,为女将道上一杯,献于面前,幽香袅袅,看得老人家疏了眉间沧苦。
“这是朝利大人泡的茶?”女将捧起清茶,见水面茶梗飘荡,停在中央,言为大吉。
雨月含笑,颔首道,“茶技拙劣,请勿见怪。”
“不不,”女将摆手,啖一口茶水,感念道来,“朝利大人的茶,让人倍感清越。当为茶如其人吧?”
“哈哈,女将大人见笑了…”
被搁在一边的红发男子见其二人调笑风声,客气来客气去,已经大有不耐之状。这当然不能逃脱女子敏锐之目,女将将G的神情都看在眼中,移过身来向他问道,“G大人的脚伤如何,怎么不品茶?“
突然话锋一转,男子回神不来,呆愣片刻之后,支吾回答,“呃……也快好的了……茶……”话未说完,G的眼神已经朝雨月抛来抛去,示意他把话题接过去。雨月将其眼神一接,抿唇绽笑,表示明晓。
雨月探首开来,抢于G面前,“该是在下技不如人,所以G不喜欢吧。而且碍于脚伤,夜晚又有所骚扰,导致兴致远去,无心品赏……”
这话幽幽婉来,雨月眼中诡怪,女将唇下一怔,放下杯来,正身坐直。
“朝利大人有话不妨说,茶坊有何招待不周,请坦言,我将责令改善,让G大人安心养伤。”
“在下在这儿先谢过女将大人。”礼数一番,他便开始句句问来,言声凿凿,无批责之意,却有铿锵之力,“但问女将大人,G所住宅院,茶庄内是否当真无人接近?”
“不错。”女将不假思索地答道。
“真的吗?”可他却仍重复问来,似是怀疑。
但见女将面容冷硬,“只要是所有青茶庄之人,无我允许,一律不能接近此处,违者当逐出茶庄。”
道来冷冷规条,二人见老人庄肃之容,对望稍刻,雨月回首来,换上笑靥朗然,“那便是果然如在下所想了。”接着,便条条分析来,“除开鬼神一说,夜里扰人清梦的当是茶社之外的人。近日来,出入茶社的,除了青茶庄的人,便是那班歌舞伎与她们的客人了吧。”
面上挂着惬意之笑,嘴中之话徐徐道来,“虽然在下远去异国有一年半载,但想必如今政令应该无变才对。女将大人也想必清楚,歌舞伎行卖身一身属违法,为其提供场所也属有罪。青茶庄虽不大,但小有名气,女将大人怎会做出此种事情,让自家丢了身份了呢?”
娓娓道来,句句钻心。雨月笑软话柔,其意却含刺,语中敬意满载,又难掩讽刺之味。
G屏住呼吸,望去女将。
其间茶气飘忽,温热弥散,日渐深,人愈凉。
终于,老人家淡然饮下最后一口茶水,置茶杯回桌上,双手合于膝上,双目平视,不卑不亢,毅然有威。
但见她慢慢折下腰肢,俯身前倾,双手抵地,额碰手背,行一个谢罪礼。
“让G大人夜半受惊,我深感抱歉。”
郑重地道歉完后,女将把身直起,坐如钟,稳而直。
其眸间,正色凛然,肃穆庄严。
“但此事不为朝利大人所述那般。”
雨月倍感疑惑,“但听详尽。”
“那并不是卖身之举。”女将确凿道,“男女二人皆为情投意合,郎情妾意。只碍于舞伎不得与人有恋,才落得偷尝禁果之地步。我明晓她们的凄苦,情开一面,由之而去,但只能在这宅院内。若他人得知,告之于世,也与我无关,情至义尽,我也无能为力。”
缓缓道来,女将言中之苦楚,犹能听出。两人皆是沉默,心中各有所想。
“令G大人烦恼亦实属无奈。”女将转目望向G,“但问大人还记得当初你我约法三章?”
“……”听到这,G一愣,努力回想而来。可女将已抢先一步述来,“第一条,勿过问茶庄之事,勿与庄内女子交往过密。”
这一道来,若是宣了刑,让G哑口无言。
见得G面色发青,想必又在想日后每夜都得听情爱现场上演之惨状。雨月见其不妙,抢来道,“可是,这每每夜里,叫G如何入睡……”
“请大人放心。”女将会心一笑,“茶庄内歌舞伎一聚并不频繁,每月只一二次,情人一见之短暂美好,望二人大人通融包含,有怪莫怪啊~”
听这话说得是悠然乐得,二人都明白今日一行是毫无所得,今后还得忍耐那情爱之声,通夜无眠了。
春日渐深,更是花繁叶茂时,惹得人思绪纷纷,乱糅如麻。当G遍遍怨念自己之他乡遭遇,时间如潺潺流水,清澄淌过,不知不觉,已过了二个多月。在意大利时的那些激愤的争斗与烦杂的琐事如今都远隔深海,脑袋空旷旷的,每日净装满花草鱼虫,风声雨声,还有雨月那不变的笑,与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日,幽宅迎来一位客人。当雨月诉道今日有客,他也觉奇怪。雨月之友并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必定不会到此处来。他在这儿亦无朋友,是谁回来造访呢?无论怎么思考亦是无谓,门扉被人从外拉开时,便了然了。衣装店年迈的老板娘竟登门拜访,还携了一大堆的衣饰,一时间把不大的房间堆得有些狭窄。
老人家向他弯腰行礼,他倍觉不自在,在雨月提醒之下,才懂得回礼。
“听闻大人患了脚伤,行动不便,所以把衣裳都带来,让大人一一挑选。”
“这也太……”面对这样的礼代,G实在有点诚惶诚恐。自小在各种明争暗斗中挣扎求存,不曾被人这样尊重待过。养成那稍带傲慢又自恃的性格,自己深知不像Giotto那样深受他人喜爱,也不曾寄望过众人爱戴,就这样我行我素,活得逍遥。
但如此的一个自己来到这儿,日日受着些无以回报的恩惠,总让他觉得不安。
望着堆成小山,目不暇接的衣物,一时间只能哑了喉咙,心情无法言传。
见G呆掉,雨月激灵地赶前来作招待,“这个数量也未免太多了些吧?”
老人家慈笑道,“大人为尊,挑选自己心仪的衣物之后,还会让茶坊的姑娘们挑选。”
“原来是如此~”雨月大悟道,转手一看,便见到红发的男子已经眼花缭乱,真是无从下手。二人当时一早便预料到,不用多说,立即为他挑选而来。
“这是我认为比较适合大人的款色,大人意下如何?”老人家摊开几件款色朴素、庄重的和衣,草草一看,已全然与其他花鱼这类的区别开来。见此G紧蹙的眉头也稍作松开,雨月望望G又望望衣裳,更似幻想到G穿上之后模样一样颔首点头。
“干嘛啊你……笑得好恶心啊。”身上不住寒颤,G不禁说道。
“肯定很适合你的。”雨月亦很坦率,直接便赞赏,害得G无法接话,只扁长了嘴巴,一副复杂的脸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