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道系林妹妹[红楼]+番外(49)
皇上深呼吸,压下胸口躁郁之意,缓缓取下背后羽箭,指间轻勾弓弦。一触之下,弓弦竟一动不动。
身侧目不转睛注视着这一切的贤亲王手下用力拽紧马缰绳,身、下马儿吃痛,似乎也感染了主人焦灼心绪,不安地原地踏步。
顶上众人看不分明。只有皇后目睹皇上挺拔背影,莫名一阵心慌,若非身旁宫女搀扶,几乎站立不住。
弓弦不开。皇上沉着应对,假装调整角度,眯眼瞄准,将羽箭重新搭上弓弦,猛一用劲,“呼——”的一声,弓弦张开。
身旁,身后两道重重的抽气声合二为一传入皇上耳中。
当是时,小鹿才发觉情况不对,双耳竖起,脑袋未动,前蹄却转向西北角树林方向。
“咻!”羽箭脱手!
小鹿身形弹动,跃起老高,转眼儿已不在适才位置。
永玙绝望地眯起双眼——这一箭怕是射不中了!
首弓落空,大不吉也!
果然,身周都是惊呼错愕之声。永玙几乎就要从马上坠落,却听四周忽然暴起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声。
永玙吃惊睁眼,竟看见侍卫纵马飞奔而去,马上俯身,一把抄起地下幼鹿,正炫耀地奔将回来。
皇上射出那一箭正直直插在小鹿后臀上,随着小鹿挣扎动作晃出耀目的羽花。
这是怎么回事?
永玙目瞪口呆望向父亲,贤亲王也是一件嗔目结舌模样。
有个机警的侍卫,见永玙一脸茫然,忙凑上前小声道:“圣上箭法出神入化,早看出那贼鹿要逃,预先在它去路上埋伏好了。且一分力气也不多用。属下等乍看去,箭矢走到后头,看似无力坠下,再不及追上那贼鹿。谁知贼鹿竟自投罗网,转向箭矢来处,直直将后臀送上门来!由此更可见我皇英明神武仁慈有佳,知道贼鹿伎俩,却偏偏留其性命……”
侍卫还在夸夸其谈,永玙却已是汗流浃背,实在是天助我也。
那头儿,皇上也是好生庆幸。他病中无力,拉弓力道不足,不成想竟歪打正着。略一停顿,皇上转回身来,面对文武官员,高擎金弓,朗声道:“今日夏苗,各尽其能。拔得头筹者,朕重重有赏。”
话音落处,鼓声如雷,行围正式开始。
武将勋贵豪门贵子乃至文臣儒者各个上马引弓,直奔围场而去。
待永玙奔至皇上身旁,这才发现他面色惨白,虚汗涔涔而下,右臂无力垂在身侧,已然脱力模样。
贤亲王佯装与皇上耳语,两人并辔而立。永玙插将进来,似有要事,做禀报状。皇上点头示意,在两人护卫下,缓辔走向内围行辕。
顶下皇后娘娘看着皇上、贤亲王与永玙三人同行的背影,心下稍松,却仍隐隐觉得不妙。
黛玉自然看不出其中门道。只是她远远望着永玙背影,总觉得今日他神情异常严肃,目光不似往常,仿佛心事重重模样。可是眼下来看,行围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并无丝毫差错,他究竟在担心什么呢?
黛玉对向下首处,便是皇室宗亲坐处。其中一位宫装丽人,眸光总是似有意若无意地在皇后、贤亲王妃、应妙阳并黛玉四人脸上掠过,好似要从她们面上读出些什么。
黛玉曾经寄人篱下,对这种窥视目光,最是敏感,早已发觉。只忌惮如此场合,不便声张。可是此刻正逢她为永玙情状忧虑,见那丽人再次望来,便也直直回望过去。
果然被她逮了个正着!
谁知那人却不慌不忙,含笑冲黛玉微一点头,若无其事地将目光又转向围场之内,仿佛适才窥探当真只是无心之举。
黛玉却不会轻易被她蒙混过去,转头低声询问坐在身旁秀眉微蹙的贤亲王妃道:“敢问王妃,不知坐于玉儿下首三人处那位宫装美妇是哪位皇室宗亲?”
贤亲王妃看也不看,径自回答道:“义忠亲王之子皙王妃。”
竟然是她!黛玉悚然而惊。
…………
帐篷内,皇上躺倒在床上,气若游丝。跪坐在地诊脉看视的太医院院判汗如雨下,搭脉的手都在颤抖。
贤亲王看不下去,揪着他衣领质问道:“臭医篓子,你看了一辈子的病,竟连一个小小的风寒都治不了了?你可知道躺在床上的人是谁?他乃当今圣上!你若医不好,信不信本王诛你九族!”
在旁听话的永玙见势不妙,劈手从贤亲王手底下将王太医解救下来。
他爹也是急了,区区一个王爷怎么竟说出了诛九族的话来。幸好皇帝此时无暇顾忌,也不会在意他一时情急口误。
皇上摆摆手,示意王太医下去开方,招手让贤亲王稍安勿躁。
病来如山倒,何况急病?他的身子他还有数,此番要不了命去。
“只是,后面的事,朕再无法顾全。江山天下,一切一切,朕都交在了你父子二人手中。你们万万不能叫朕失望!”
贤亲王与永玙对视,不约而同跪下领旨。
“臣等当肝脑涂地,定不负圣上所托!”
…………
围场西北角,是一处成片的树林,其间有山泉流过。林深草密,人迹罕至,林内常有大型猎物出没,是围猎的大热去处。此时便聚集了众多着征衣的少年人。
贾蓉混在其内,眼神不住四下乱飘,却不是在观察何处有猎物,而是在寻找冯紫英等人的踪迹。
昨夜他得了永玙承诺,领了贤亲王府腰牌,本欲当即告病辞了行围差事,早早到岳将军麾下报道。
谁知他才将走到夜宿帐篷处,便看见从前总在一处戏耍,总是跟在冯紫英身旁的一个公子哥鬼鬼祟祟从他帐篷里钻出来。
贾蓉迎上前去,正要质问他在自己帐篷里面作甚?
那人却一见他面,拔腿便跑。贾蓉在后追之不及,一头雾水回到帐篷里,见四处摆设一如从前,并无半点异常。
正欲收拾行囊离开,却见被褥底下莫名鼓起一处小包儿,贾蓉掀开被子一看,底下竟藏着一个瓷白的小药瓶。
贾蓉拿起药瓶,颠来倒去看了个遍,发现它不过只是普普通通一个瓶子,并无甚奇异之处。却绝非他随身之物。
他这处帐篷里,除他之外,还有三个守卫在此歇宿,此时却都不在棚内。
且他刚才又见着了那人偷偷摸摸从帐篷里面摸出来,想来此物必是他留下的。
贾蓉小心翼翼拔开瓶塞,将瓶口凑进鼻端一闻,并无气味。再伸手从怀中,掏出手帕垫在手心,将瓶中粉末倒出少许,放在手里仔细看了,却也不知是何物事。
只是他心底实在不安,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直觉瓶中之物绝不是什么好物事。
贾蓉回身,将帐篷四外查看一遍,确定再无旁人后,返身堵住帐篷门,将手帕内少许粉末层层叠叠包裹严密,悄悄塞到靴内,再三确认从外面断看不出后,抬手将瓷瓶内剩余粉末一股脑全倒进了角落内放置着的净手面盆内。
粉末入水即化,面盆内水清如旧,看不出丁点儿不同,贾蓉越发笃定事情有异。
为避嫌疑,贾蓉从同住一个帐篷内的侍卫随身行囊里取出一块素白的手帕,用它将瓷瓶裹住,狠狠掷在地上。
瓷瓶被摔得粉碎,碎渣却一点儿也没溅出。贾蓉还不放心,又用靴子重重在地上包裹碎瓷片的手帕上狠狠跺了几脚,直到碎瓷几乎化为齑粉这才停下。
拾起地上布包,揣入怀中,贾蓉这才端起面盆,假装如厕,大模大样端着面盆走到临时搭建的旱厕内。
贾蓉顾不得旱厕臭气熏天,掏出怀中布包,将碎瓷残渣均匀撒到茅坑一处。再拿出袖内火石,打着火儿,将偷来的手帕对着坑口点燃。
直烧到一丝儿不剩,贾蓉才站起身,做完事模样,“哗啦”一下将盆内“清水”全倒进了茅坑里。
什么碎瓷残渣、手帕灰烬并不知名粉末全一下子冲走了。
只是贾蓉自以为此番作为天衣无缝,却不知,这处茅坑下面有地下河,与围场内一处小溪相通。
那掺杂了药粉的清水顺着地下河缓缓流动,最后极少数的部分流到了小溪那里,被溪底鹅卵石兜住。
恰好有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路奔逃,好不容易逃过了众人的围追堵截,口渴难耐,凑到小溪那里饮水。才将饮了几口,狐狸便四肢抽搐,倒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