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同人)【骸云/初雾云】象牙塔(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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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身子从衣柜里□□,骸看着手里自己的一件T恤衫和长裤。他这就把替换衣服放到浴室门口去。这段路需要极大的毅力和勇气!恭弥现在正在里面洗澡!他绝对没有浮想联翩!恭弥现在正在里面洗澡……
用手去敲那扇磨砂玻璃门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嗓音很不同寻常,但愿里面哗哗的水声遮掩了这些。蓝发少年的心脏在胸腔里乱撞了一阵,听到云雀模糊而简短地回应:“哦。”
犹豫着是不是就等在这不走开,只是六道骸此时脸皮还没那有后来那么厚,经验也着实缺乏,猥琐念头一闪即逝。蹑手蹑脚朝外走了两步,他没来得及后悔,忽听得正门的锁眼里咔嚓一响。
我了个去!!
他噌地从盥洗外间窜了出去,做贼心虚的表情还没及时从脸上卸掉,斯佩德的侧身已经从前门探了进来。
“这雨还真下个没完啦……哎唷?”
青年合上门,在鞋垫上蹭了蹭,把雨伞收起来立在门后的盂里面,轻轻松松。“回来了?明儿不是考试吗。”
“我还想问你呢!你不是出差么!!”
“计画赶不上变化嘛,话说回来你小子这是什么口气——”
斯佩德不说话了,目光从门口放着的两双鞋上慢慢移到了六道骸脸上。六道骸从中看出了一种可怕的顿悟神色。
“唔——?”
他脊背发僵,偏巧不巧浴室门在这时候开了,六道骸惊恐地听着脚步声从自己身后窸窸窣窣靠近过来。
“怎么了?”云雀说,一边把毛巾搭在脖子上。
斯佩德立在门口,自家门口,看着面前门厅里硬邦邦站着的小少年和他边上的另一位。刚洗完澡的云雀浑身冒着淡淡的湿热的蒸汽,黑头发挂着水滴,身上穿着显然是六道骸的休闲衬衫,腰身松垮,裤子直盖到脚背,一切总之不言而喻地给了斯佩德某种热腾腾的熟饭的印象。
小样儿的,行啊。
他微微点头,六道骸无疑从中理解了这种不知什么语气的意思,但很可能,这并不是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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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云雀君嘛。”
一眨眼功夫斯佩德已经风和日丽和蔼可亲,朝云雀笑眯眯地看了看。六道骸从这种大幅度神速转变中更加感到了某种危机,口干舌燥想着总要辩白几句什么。
“我们……复习来着。”干巴巴说。
“好好,复习好。”斯佩德继续笑面虎。“快去里屋坐吧,我给你们弄点茶。”
云雀没说什么。一般来讲云雀对不怎么熟的人都没什么话,虽然这个人不仅是六道骸的半个监护人,而且还是他俩的老师。神奇的是,云雀恭弥好像天生能够对人际交往中某些糟糕气氛漠然处之……不,也可能是他根本察觉不到。
六道骸缩着肩膀想跟在云雀后面溜进自己房间,听见斯佩德甜甜地不容回旋地加了一句:
“骸,过来帮我沏茶。”
他没办法,只好又拐回来。
“你行啊,把人弄家来了都。”斯佩德靠在厨房的洗手台上,从头到脚地扫描着六道骸,“下手够快啊。”
“我没有,”骸佶屈聱牙地抬抬眼皮,“真打算刷夜复习来着,宿舍晚上断电……”他看见斯佩德平添威严地矗立在自己对面,小时候他也有这种经验,知道每当斯佩德摆这种架子的时候,问题的严重指数大概三颗星,免不了一些难堪的盘问。
“非要最后刷夜复习,早干嘛去了!就你那点小算盘我还能看不出来?”蓝发青年挑动着眉毛,手指头像是要戳过来。“这么多年怎么教你的,嗯?凡事不可操之过急!”
“我没有操……之过急!”六道骸觉得有些屈辱,愤然道:“恭弥在来的路上淋湿了,所以让他顺便换洗一下而已!我——”
“哼哼,淋湿得真巧啊~那么是犯罪未遂咯?”可以酌情减刑。
“才不是!我们只是……在一起罢了。”
或许是“我们”这个用词或许是什么别的触到了斯佩德,他的眉目间微微松动了一下。看看跟前的少年含冤抱屈地瞪着天花板,嘴里喃喃着所以我才不想回家住什么的,他抱起双臂,心里想,这么倔头倔脑的样子到底是像谁呢……
“吃晚饭了没?你们。”
骸恍了一下,“……吃过了啊。”
斯佩德没再继续训话,厨房里光线暗暗的,他摆摆手,“你也快洗个澡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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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的房间一眼看去倒是纯良得很,不是同道中人就很难嗅出其中阴谋的味道。云雀盘着腿窝在小桌另一头,两个人坐在席上,周围倚着一大堆软乎乎的靠垫。骸把自己的那本半新的《微观经济学》摊开在眼前,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从可口可乐和百事的竞争和共赢策略中得出……的结论就是它们怎么不合体呢?!那样我们就不用做这种题了!”
他用笔尖在书上草草地画了几道,抬眼向着云雀,这已经成了他最有效的提神兼眼保健运动。时间差不多过了半夜,黑发少年也开始有点迷迷糊糊,骸伸伸脚掌,有意无意碰了碰云雀的膝盖,得到懵征但锐利犹存的一瞥。
“真静啊。”他托起腮帮。云雀哼了一声。
“我讨厌吵。”
“但是太静了也容易让人瞌睡……”骸寻思着,不知道斯佩德是不是先睡下了,之前出去上厕所的时候那人屋里倒还亮着。接着他又想起了今天莫名其妙被放一马的经过,那家伙以前总是罗里吧嗦个没完的嘛,可是今晚既没说教也没来查看过自己和恭弥,他老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自己说不愿住在家的话伤到了那厮脆弱的玻璃心……
骸越想越心里没底,这时云雀开口,若有所思。
“那张照片上的中间一个,是不是彭格列公司的总裁?”
“诶?”蓝发少年短路了几秒,意识到云雀看见了之前客厅镜框里的老照片。“对,是他,彭格列的创始人……现在经常在电视上看见对吧?他们那一届出了不少名人呢。”
他很高兴找到一个话题,于是把笔撂下。
“那是斯佩德他们当年社团骨干的合影,举着他们的社旗。跟我们现在差不多年纪,七个男生,一个女生,一起创建了比AJIC规模还要大的一个协会……本来是挺好的,如果不是后来的一次事故……”
六道骸顿了一下。
“那姑娘死了。”
他有时候很惊讶于人能够对一些事表现出的淡然。就好像现在,谈吐着另外一个遥远的生命的悲剧的时候,那感觉也只是如同一阵凉风掀开纱帘,轻缓地吹在身上。他知道这是因为不相干,对于不相干的喜怒哀乐我们总是很难感同身受的。
云雀在这过程中默然地注视着他,嘴唇和眼角是一如既往的清淡的弧线。骸不知道云雀会想到些什么,如果他已经看过那样的照片的话……那一张张对灾祸和各奔东西的前程一无所知的年轻的脸,那和今日的他们无限相似的生气勃勃的一群人,是不是隐隐敲响了他俩彼此心里的某处,犹如水底传来的钟声。
未来有……很多种。
“我想他直到现在心里都一直有个结吧,虽然他平时从不提。倒是有一次喝醉酒的时候,抱着我痛哭流涕来着……”骸笑起来,想想班里女生长期猜测不已的,关于这个看起来风流倜傥的年轻教授为何至今孑然一身。“你有注意到照片上他和女孩子站的相反一侧那个人吗?没有笑的那个。那是当年咱们学校的法律系学生会主席,那件事之后就出国再也没回来。”
斯佩德倒好,骸想,一直守着学校哪也不去,同辈当中属他最不得志。“要我说,有些人就是脑筋太死,或者要么是没有台阶下,就爱自己折磨自己。”
云雀低头翻了两页书,许久没头没脑道:“……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
“是啊,凭他那可怜的情商。”骸不抱希望地伸了伸懒腰,眼睛转一圈又回到云雀身上,好像瞅着一件容易丢失的昂贵珠宝。“吶恭弥,你说要是我们协会——”
“要是你考试挂了,我们协会就把你踢出去。”黑发少年果决地截断他的话头。其实云雀自己也不知道,他截断的那句话里,包含着怎样叫人不愿去设想的、风刀霜剑的万般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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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佩德悄悄推门进去的时候大概是深夜快两点钟。屋里静静的,混合着有人呼吸的淡淡的特有气息。他抱着两条毛巾被,绕过矮脚桌,蓝发少年侧蜷在席子上枕着椅垫睡得真是无忧无虑令人火大,斯佩德带着一脸爱恨交织似的表情,给他盖上了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