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心同人)[宝莲灯/戬心]路遥归梦+番外(131)
敖寸心的双腿不听使唤地走近,眼珠子也受了魔障一般钉在他的喉结和领口。她攥紧了拳,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会把手伸过去——万一再做出什么“见色起意”的事,连她自己都要信了。
忽而脚下一晃,她像是被谁带动着挪了几步,挣扎着定了定神,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来已被杨戬搂在怀里,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冷香正无比真实地偷渡进她的肺腑,熟悉得深入骨髓,令她没由来地有些缺氧。
海水里细泡升腾,两个人抱在一起跌跌撞撞地不知正往哪里走,脚下突然绊住,随着七零八落的声响,敖寸心只觉身上一痛,自己已经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满眼的浩荡春光骤然碎了,心神轻飘飘地飞回了点着灯烛的杨府客房。
她是被门槛绊了一跤,与杨戬双双扑进屋里,而此时的杨戬正如梦初醒地压在她身上,面上的空茫显而易见。敖寸心失去的听觉瞬间归了位,耳畔呼啸着自己和杨戬两个人略显气促的呼吸。
狂躁的心跳里,一些熟悉的浮光掠影从眼前一闪而过,待她企图抓住那些蛛丝马迹时,它们却又从脑海中溜走。
“是你吗……”敖寸心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当我无数次从娑婆谷口望向远方时,虚无缥缈地期盼着的那个人,就是你吗?
“你想起来了?”他的目光有那么一刻冲破恍惚露出清明,“告诉我,我是你什么人?”
……
“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了,日后还望二郎真君多多罩着。”
“既是生死之交,姑娘也太客气了。”
“那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兄弟!”
……
影影绰绰的回忆一触即碎,被鲜活的现实掩盖得荡然无存。敖寸心摇了摇头,“你……你是我兄弟。”
意识还在艰难地拉扯,自己冲口而出的一声“兄弟”终于将她的魂魄召了回来,敖寸心吃了一惊,用力推开几乎与自己贴在一起的杨戬,狼狈地起身往外迈。
杨戬矫捷地翻身而起扯住她的腕子,嗓音都沙了:“你往哪儿去?”
她仿佛被腕上的手烫了一下,腿上发软,竟没能再往前一步。脑子里又开始混沌难明,她几乎想要顺着杨戬那只手一路摸索上去,循着这点来之不易的温暖将自己早已干涸的心灵一路解封。
是啊,往去哪儿去,有哪儿可去呢?
她贪恋地回眸,触上杨戬乾坤浩瀚的星眸,心间便如羽毛轻轻拂过,腾地烧起一把邪火。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在反应过来之前,她的背已经撞上了门板,被他钢铁似的双臂圈在角落,根本撼动不了。
午夜的爆竹声穿过灯火通明的街市错落传来,隐约有少年的嬉闹,描摹出一幅平凡欢喜。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是谁吗?”他微微俯下身子与她平视,低沉的声音宛如夜半雪落:“你是……我在无人之巅步步回望的人间烟火。”
不知是不是拜体内寒毒所赐,直到此时此刻,敖寸心还能抢救回一丝近乎正常的理智,“你怎么了?”
杨戬的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克制某种看不见的残暴,从牙缝里挤出滚烫的几个字来:“……久思成狂。”
“你的凡心不该用在我身上。”敖寸心模模糊糊听见自己机械地回话,已经无法多做思考。
“那该用在谁的身上?”他的嗓音低不可闻,一双桃花目在昏暗的烛光里荡漾开一片漩涡般的温软,继而,他将人揽在胸前,轻声讲起道理:“一往情深,再而衰,三而竭,你不知道吗?”
敖寸心心中涌入一股暖流,几乎站立不住,预感到自己好像要被一种无法自控的力量出卖,抽出仅剩的清明祭起挟恩图报大法:“你要干什么?我……我救了你的命,你就这么忘恩负义?”
就在这时,杨戬垂下羽睫,掩住了眼底快要脱缰的情绪,近乎风度翩翩地将下巴搁在她的颈间,道貌岸然又气息不稳地道:“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在过分压抑的一句话脱口之后,杨戬眸中隐约透出几分灼热的狠戾,仿佛有盖不住的火星乱爆出来。他温热的手揽住她的后腰,冰凉又柔软的唇瓣似乎正在遣散她的一切不安。
敖寸心凝住了,在一脑子糨糊里费力地分辨这个举动的含义,晃然听见他的心脏正在一下一下地撞着胸膛。她的身体不经意地靠向他,越贴越紧,脚下仿佛飘然云行,整个天地都在旋转分离。
灌江口的尘世喧嚣渐渐远了,娑婆谷的清冷孤寂渐渐淡了,一切颜色都消解在走向疯狂的炽烈里。
夹杂着狂风暴雨般的热烈,几乎要将她按进门板。他的外衫还松松垮垮地披在敖寸心身上,他却像是热得受不住了,突然扯开自己的衣襟,将短衫脱了下来,露出雪白半透的中衣。
还没来得及思考“杨戬怎么突然转成这种性子”,敖寸心就轻易被裹挟到了榻上,带起的气流逼得灯烛俱灭。
周遭的声音如同蒙了一层轻纱,虚幻得听不真切,她仔细分辨才听出他在她耳说:“天地烘炉……没有人能逃出去,无论是你还是我……对否?”
明明是绷着脑中最后一根弦在询问她的心意,吐气如兰的破碎话语却更像低磁的痛吟,在敖寸心听来,分明彰显着难以言喻的风情万种。
黑夜中,杨戬的桃花星眸幽深迷离,如同一匹荒野上的狼,正在慢慢靠近他的猎物。敖寸心鬼使神差地将他薄衫的衣带轻轻一拉,任两边襟衽帘幔似的垂落在自己身侧。
啃噬心房的毒药,亦是一疏狂思的解药。
娇小的猎物伸臂环住了他的脖颈,深深吸气,只觉这一刻已在心里扎根千年,宛如她前世苦苦翘盼的归宿——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她情愿。
绫罗落在地上,掩不住浓厚而炽烈的气流。
他暴露着焚琴煮鹤式的野性,她也像只凶狠异常的小兽,又透着点投入到极致的虔诚。
封闭过去,袖手未来,只有一双赤色心灵,在人间的万家灯火里围起一座超脱岁月的孤城。
簟文生玉腕,香汗浸红纱。
攀钩落绮障,插捩举琵琶。
刺破桃花蕊,春风入谁家。
侍疾
【时间坐标:杨戬病倒,敖寸心被哮天犬找回杨府】
向晚的微风从指缝中穿过,挑弄着素白细瓷碗上飘出的袅娜热气。
穿过曾途径千万次的熟悉回廊,敖寸心端着药碗一步步走向卧房,每一步都像逆流了千年时光。
昏黄的烛光自茜纱窗格间透出,令人生出一种温馨惬意的错觉。
敖寸心将手按在雕花木门上才要推开,听见屋内一阵轻微的响动。她迟疑了一下,想着他或许不愿在这时见人,但粉唇轻抿,还是面色不改地推门进去。
不出所料,卧榻上的人正欠身伏在榻沿干呕,奈何久不食人间烟火的胃里空空如也,加之气力虚乏,根本什么都呕不出来。那人在听见房门轻响时本能地将目光投了过来,眸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错愕。
这样轻微的动静,自然不是三首蛟,他本以为会是哮天犬的。
四目相接,彼此都愣了一下。
或许这是整整两千年里前所未有地同病相怜,对方眼底的沉痛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得一览无余,如同照见自己心里的灰烬,在阴暗的地狱里恰逢同类。
无视杨戬眼里的拒绝,敖寸心淡淡地走过来坐下,将温气蒸腾的药碗搁在榻边小几上,一手缓缓为他抚背顺气,一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额上烫极,这也是意料之中。肩上的贯通伤反复扯动,恢复得并不好,炎症便在体温上发散出来,而发热的身体又会给脾胃带来不适,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因因果果。
她已经不愿忖度,那一瞬间的他到底有多恍惚,才至于躲不开那道冷箭。
她也不想去细思,背后放箭的人该有多决绝,才能让利矢把圣体仙骨生生刺穿。
他的世界里的血雨腥风,她至今无法等闲视之。
烧得发红的眸子从她面上轻轻扫过,羽睫微垂,平复了反胃感觉的身体慢慢躺回。
敖寸心在他肩颈下多垫上一个枕头,端过药碗,用瓷勺将有些沉淀的药汁搅匀,往杨戬干裂的唇边送去。药碗被一只冰凉的手阻住,两人僵持了一瞬,敖寸心放开了手。杨戬拇指按住靠在碗沿的瓷勺,把苦药一口口喝掉。碗有些发颤,但一滴药都没有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