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心同人)[宝莲灯/戬心]路遥归梦+番外(125)
敖寸心派人去华山问消息的时候已是下午,等到那边把沉香、小玉平安醒来的消息捎回来,就是后半夜的事了。另一厢,直到隔天清晨,敖寸心也没等到敖烈那没良心的回家看望她,也不知收没收到自己久睡过后终于醒来的消息。她随口问起的时候,只听说他正在灵鹫山那边,其余的也没再多问。
不等敖寸心亲赴华山向杨婵夫妇就“拐卖”孩子之事当面致歉,杨婵倒先来西海探望她了。敖寸心简直觉得自己没脸再见婵妹,反而是杨婵拿当年东海四公主尸身被盗一案来安慰她。
“当年四公主的尸身好端端的丢了,原来是我二哥将其偷走,保存在昆仑雪洞,后来还助她还了阳。这回,二哥也这般无缘无故消失,说不定又是故景重演,被谁救了去,然后好好地送回来。”杨婵莞尔,仍是一如既往的温润娴雅,“陛下都已派人全力在找了,更有诸位仙友帮衬,如此阵仗,三界里还有什么能藏得住?嫂嫂才刚苏醒,好好调养身子要紧,二哥的事还有我,更有摩昂太子帮着,嫂嫂就放心吧。”
生离死别经年,再提起的时候已经可以假装平静无波。
敖寸心不知沉香和小玉是如何向杨婵解释一睡十八年的全部缘由的,现在杨戬失踪了,面对着懂事贴心的小姑子,她一点也不敢奢望有什么奇迹会发生在杨戬的身上,一点都不敢提起自己在殷商时代都做过些什么惨淡收场的傻事。
她甚至不确定是不是由于自己的逆天之举,而害得杨戬的肉身彻底消失于赵宋时空。
虽然想不出依据,但也不是没可能。
所以她绝不敢把这个可怕的猜想说给婵妹听,只能自己胡思乱想到彻夜无眠。
十八年相比神仙的无尽寿数不过是弹指一瞬,但这段十八年里又着实发生过一些值得谈起的事情。
据说,王母娘娘听闻敖寸心、沉香和妻子魂魄离体多年未醒,竟难得体贴起来,赐了金童玉女的金玉雕像伫在华山东峰,说是为了表彰夫妻情深,鼓励天下人感念各自的夫妻恩情;又命地府让银合马还阳,兴许是由于记得自己当年以凤云瑶之身屠马之事,但这也只是杨婵和敖寸心的推想。
再有,便是几十年都绕不过去的一个名字——无天。
关于无天,有一个极好消息和一个极坏消息。极好消息是,当年杨戬查出无天与凤云瑶的命运共载一册、一殒俱殒,自打凤云瑶亡故,无天也就被迫与外界之外的真身魔罗断了关联,不再是杀不死的金身;极坏消息是,无天逃出了囹圄,李天王的宝塔就此全毁,金龙的主人降龙尊者因此牺牲。
佛界与天廷联手拉锯了好几年,不知哪一步没算准,又被卷土重来的无天带着一群信徒声势浩大地攻到灵鹫山脚下,进进退退,已经僵持了一月有余,据说近日情况危急。
黑莲……无天……这些原以为早已飘远的字眼竟又阴魂不散地飘了回来,敖寸心面对着真切的现实,却反而以为坠入了另一场梦境——一场没有杨戬的梦境。
“我前几日收到沉香、小玉终于醒来的消息,直到今天才抽得出空回家一趟,又听说二哥突然失踪,这才绕路来西海看看,这会儿灵鹫山那边还不知怎样了呢,嫂嫂快别送了。”杨婵清秀的娥眉稍稍蹙起。长久未见,姑嫂二人有说不完的话,临别依依不舍,都快从西海岸边步行到临海渔村了。
银合马一直一步一颠地跟在后面,像条雪白的小尾巴。它这些年偶尔会由梅山兄弟带去梅山小住一段,大多时候养在华山。这次杨婵从家中过来西海,特地把马牵来给真正的女主人看一看。银合马就算吃过避水丹也不适合长期养在水下,敖寸心又舍不得放手,故而打算在岸边替它找个安家之处,每隔一段时日就放它回陆上自由呼吸几天。
敖寸心牵着缰绳,漫不经心地笑道:“听这意思,要不是为了你二哥,还不来瞧我了?可是个没良心的。”
杨婵蹙眉而笑:“听说嫂嫂特地着人去过华山,知道你好得很,这当口嫂嫂还故意挑我的虚礼。”
“好啦好啦,婵妹最是念着我的,替我和你二哥把银合马养得这么好,还专程送过来,打着灯笼都找不出第二个如此贴心的小姑子。”
正说着话,杨婵腰间的宝莲灯一闪一闪地发出七彩流光。
失而复得
宝莲灯内的七宝妙火一息一息地示警,异彩流光里藏的全是未明的危机。杨婵秀眉微蹙,美目里透出冷色的戒备,从一览无余的海面扫视到人声嘈杂的海边村镇。
逆着宝莲灯的警告,姑嫂二人往脏乱狭窄的海货街市搜寻过去。此处凡人聚居,若那邪魔外道胆敢胡作为非,损伤必定惨重。
天空仿佛蒙着一层灰,酝酿着欲明还休的雨意。街市上叫卖海货的喊声此起彼伏,逼仄的窄道上不乏远道采购的内地商人,散出老远的鱼腥气里有种摩肩接踵的喧嚣意味。
几十年过去,凡间似乎还是老样子,即使总有一种道不明的阴郁挥之不去,人们也依旧努力地活着。敖寸心骑在马背上穿行于街市,恍惚觉得自己已然与长长的窄道融为一体,与忍受着苦意并仍追求着甘甜的众生融为一体。神与人,在这一刻仿佛并无区分。
她从未像此时这般清晰地明白过,只要佛道的异己一日不除,灾难就会永远扩大下去,没有喘息的时机。
因为灭世黑莲,她与西海上下背负过原本不应背负的委屈;因为奸人算计,她与杨家兄妹承受了原本不该承受的劫难;因为恶人贪婪,她几乎已经死于无天的乌光剑下,而即使她终究未死,也抹不掉这笔必须记到无天头上的血债。
魔息、正邪、生离、死别……她的痛苦,全拜黑莲宗所赐。
“婵妹,”敖寸心的目光仍在闹市间犀利地环视,口中的话语说得并不大声,却有种利剑出鞘的凌厉,“一会儿解决了妖孽,我随你去灵鹫山,然后和你们一起杀进雷音寺。”
“为什么?”杨婵抬眉问道。敖寸心并无天上的仙职,其实就连杨婵自己说到底也并无武将之责。
“因为我生于三界,又有点使得上的本事。”
宝莲灯光芒陡涨,杨婵顺势去看,指着前面交叉口处正在摊边挑挑拣拣的一个矮胖光头老儿,悄声道:“就是他!”
敖寸心坐于马背视野更佳,一眼便锁定杨婵所指之人,忙一把拉住正欲奔去的杨婵:“等等!”
杨婵询问地看向嫂嫂,却见她只是面色不善地微笑。
“没有什么妖怪,只是个长期不出没于三界的老不正经,别怪宝莲灯不认得。”敖寸心敛起笑意,凶巴巴地道:“婵妹等着,看我去找他算账!”
杨婵又忙拉住杀气腾腾的敖寸心:“算什么账?”
“叫他赔我夫君!”
若非不愿在凡人面前显露法术而引起恐慌,敖寸心真想直接一剑挑起老儿的后脖领,问问是不是他把杨戬的肉身玩没了,要是他敢不说实话,敖寸心就咒他再也长不出头发。
骑马在人流密集的窄道上并不好走,那月下又溜得灵活,敖寸心慢吞吞地追了一整条街都没能赶上,急得隔空大喊:“您老还敢来三界啊?消息很灵通嘛,眼见新天条颁行顺利,真不怕王母娘娘聘您做思凡体检官了啊?”
总算拐进一条能跑起马的宽道,敖寸心一抽缰绳,骏马便踏起扬尘,在颇具年代感的两排凡间矮房间一路畅驰,吓开两溜慌忙避让的行人。
月下仿佛是遁地走的,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让目标在眼皮底下跑了,敖寸心不痛快地紧抿着唇,收着缰绳缓下步子。
各自埋头赶路的人群无言地渲染着生活的冷漠。天空是墨染般清雅的浅灰,矮房是禁不住经年腐朽的炭黑,唯有人群中静默不动的一个身影是纤尘不染的洁白。
所有人都在按着自己的路线谈笑走动,唯有他静静地站在宽道中央,像是在等谁。
他当真器宇折人,只什么都不做就显得清傲英挺,仿佛整条街道、整个村镇、整片淡雅的天空都是为他而存在的。
清澈的凉意从敖寸心后颈拂过,将她鬓边的青丝拂过脸颊,而后,微微掀动着那人的轻薄袍角。
起风了。
她的目光穿过人群看住那个人——那人有着一双墨玉似的眼眸,寒凉的底色里透出暖如春水的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