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黑塔利亚同人)2+2=5。(29)
“怎么了?”伊莎有些诧异地望着我,我只是干咳了一声,接着嫌恶一般地缩起肩膀,伊莎也就不做声了,只是又一次提醒我注意时间。
我下午就可以离开了吧。我靠在墙壁上发呆,果然事实远比理想来的直接,我的确还是无法接受这么多的人。他们虽然不是吵嚷的——但是他们零散地在这狭小的空间分散开……能理解这种感觉吗?就像无数根奇怪的火柴矗立在墙壁的每一处,哪里都有,我看着实在难受极了,他们无时不刻不在挑战我的眼球——抱歉这是我的错。
我难耐地开始走来走去,可能是伊莎觉得这样有些烦了,她索性丢下手边的活计走到我身边,单手勾住了我的肩。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纪梵希香水的味道,这令我仿佛觉得舒心了许多。于是我叹了口气,我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一阵一阵的过来又跑远,仿佛还有很多交谈声,不过我自然是听不见的。
“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似乎被这个问题弄得发笑,“怎么办?就这样咯。”
“随机主义者。”我也笑起来,“我真不知道我怎么对付他们。”
“不是对付,”她纠正道,“是感染。”
我想阿尔一定会来的,说不定还带上了父亲。伊莎说要我在画前讲几句,只需要很短的几句,然后让记者采访就可以了。我今天要遇上多少个麻烦呢?我想我熬过这24小时后整个人都该虚脱了。我甚至忘记会有人带相机!虽然伊莎告诉我,她已经再三叮嘱那些采访者不要拍照,但我还是感到浑身不适。
“我会很糟……我是说……我真的真的很……”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但是现在没人听。伊莎早就去忙碌了,王耀根本不知道在哪里;而我,时间到了,我必须站在这儿和大家聊上那么几句。
这场景真是尴尬极了。原本就有大部份人聚集在画前,而现在我走了过去,以一种参加葬礼的悲哀气质走了过去,这瞬间现场安静了,感谢我倒楣的视力,我没法看清人群中有些什么人。我总算听见伊莎的声音了,不过那消失的很快,我该怎么开始?“嗨,朋友们”——这样无礼并且可笑的方式吗?
我微微抬眼,猛地瞥见后方藏着几个摄像机,那黑洞洞的镜头对着我,令我一阵晕眩和强烈的噁心。好像压力混着空气搭在我的肩上,拼命朝下踩,然后我难以呼吸,我拿着麦克竟然没法呼吸!太滑稽了。我想我浪费了很多时间了,有细微的翻书声和说话声,可能这漫长的一分钟也会被记者写下来,然后登在报纸上……
我不该出来的。我恐慌这一切,真的,我恐慌这些东西,眼神、呼吸、镜头、他们的声音、口水的吞咽,令我浑身如同碰了毛虫一般发痒。我极力避免眼神接触,但在这会儿垂头也太没有风度了,我真希望我戴着一副墨镜。
“咳……抱歉,我有些紧张。”我终究还是开口了,“很抱歉……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不过我想这没有关系……抱歉我说话不利索了。”
我听见有人在笑,三次sorry,的确是夸张了些。我更觉得难以忍受,恨不得把脑壳敲碎了,拔出我的语言神经让它好好说个够。我随即又听见了拍照声,上帝!我更加哑然了。
“我……很感谢大家来参观这个展览,”我的声音越来越轻了,“我并不是什么功成名就的艺术家,我也不是那么伟大的人物……总之,我真的很高兴大家来参观。”
我还需要说些什么吗?我大脑一片空白了。拍照声虽然轻微,但还是准确无误地传进了我的耳朵,好像把我的血管一根根铰断了似的。于是我原先想好的话全部溜走了,我站在那里至少又是一分钟,结果却是浪费时间。我以为我好了许多的……拜托。我悻悻地垂下手臂,伊莎急忙来打圆场,“很显然柯克兰先生有些紧张,他毕竟不擅长这样公共谈话,如果有私底下交流,我们非常欢迎。”
散了吧,快点他妈的散了!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人群终于逐渐地散开了。刹那间的,疲惫感、压力、恐慌、紧张全部如蛇一般缠了上来。我觉得我双脚有些发软,于是我撑着墙,但身子猛然一晃。有一双手立刻扶住了我的肩,我想也知道会是谁了,但我没有回头,只是闭上眼睛说道,“我以为我会做的……更好些。”
“你只在熟人面前牙尖嘴利吗?”阿尔弗雷德似乎根本不介意我的情绪,只是笑起来,“这真是不像你。”
“Fuck,我手心里都是汗!”我差点给他一个拳头,阿尔却适时地闪避了一些,我猛地瞥见他身后站着的父亲,便硬是收了手。
“我真不想站在这里。”我喃喃道,“我要回去。”
“可是这里很棒。”他看着我,然后指了指那幅画,“我甚至没想到你会画这个……眼睛?”
我忽然有些赧然,“因为它比较特殊……我是说比较吸引人。”
“很好看的蓝色。”他又说道,“我真的很吃惊!”
“闭嘴!”我吼道,但我又看到父亲,于是我顿时觉得很无地自容;我直接扭头走开,逃得远远的,我真讨厌这里,黑白黑白黑白——他妈的全部滚蛋吧。
争吵、分歧、意见不合,各种偏见交织在人生的每一丝纤维中*,我想伍尔夫这句话是讲得不错的。不过我想在这之中还需要添上几句,诸如流言蜚语、厌恶、排挤和其他糟糕的辞汇。我心烦意乱地在路边走,街角有个广告工人正在刷浆糊,那是一幅巨大的宣传海报,女人半截裸露的大腿和披下的深色头发,看起来很美。我不禁苦笑起来,心底泛起一阵诡异。
有人。哪里都是人,阳光照射在每一个人身上,墙壁上的影子像海藻,我仿佛也闻到了一股盐分和水草的味儿,在海水浴后用过的、黏着沙粒的毛巾上常有的那种气味。那些人走动,各自注视着该注视的东西,各自叨念着该叨念的东西,一切看起来都很宁静,宁静的世界需要东西来打破,那或许是声音——呼喊——哭泣之类。我却觉得它们又离我太远了。事实上我一段时间内以为,它们真的是在我触手可得的地方。
我忽然想哭了。这感觉强烈地从心底涌上来,然后使我的神经放闸,我在奔跑一阵后逐渐缓下脚步,嘿,我在哪里……对我知道这里是Manor Street,但该死的我在哪里?
他在那里晒日光浴。他那双被称之为绿色的眼睛半睁半闭,也像猫眼一样,在阳光下反射出颤动的树枝和飘过的浮云,但是丝毫也没透露出内心的思想或者感情。他穿着得体的衬衫,扣子系得端正,那双皮靴看起来异常干净,尴尬、慌乱、专注。他没有在笑;他看起来好像要哭了,但他只是沉默地呼吸。
我浑身沐着阳光,没错,我浑身都很暖,可我的眼睛好疼,我用我的眼睛看到了我自己——一个狼狈却又专注的青年人,他看起来和整个空气快要融为一体了,湿润润的空气即便在阳光中也是悬浮的。他——我——要顺着海水飘走了。
上帝!
我真切地烦躁起来,我的手机在震动,我知道那一定是阿尔;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我暂时不想理会他。喔不,可能是伊莎,虽然我的行径不负责任并且自私了点,我知道她会处理好的。我踟蹰了几分钟判断我接下来该做什么,回家不是明智的选择,我犹豫着想,还是去找托里斯吧,呆在那里我或许会轻松点。
于是我打车去了酒吧,托里斯还没开始营业,听见我急匆匆敲门的时候,他有些吃惊,“今天不该是……开展的日子吗?”
“啊。”我从喉间发出一个干涩的音,“按照正确计划的话……我的确应该在展馆。”
“可你不在那里。”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结局,有些无奈地将门推开,“好吧,破例营业,算你包场了。”
我坐在吧台边上一言不发,只是无意识地喝着他端上来的矿泉水。这里的椅子都还没放下,只有吧台这儿的灯是亮着的,看起来颇有分后印象派的意味。他深深叹了口气,将另一个空杯子转过来,接着朝里倒上水,夹起数片柠檬小心地放在上面,“不回去了?”
“你这儿挺好啊。”我说道,“不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