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同人)[老九门]锦瑟+番外(54)
趁走廊无人,生烟半被迫地同他们一起转移到了隔壁的杂物间,对于他们没有除掉自己的原因,她内心清明,无非是见她身份不寻常,拿捏着人质,等到关键时刻交换同伴,但是他们大概要失望了。
她的身份,远远不及病房内的人重要,但为求生,她隐瞒了这一点。
那三人远离了生烟,低声谈论起接下来的营救计划,生烟既是身份贵重的人质,自然不能跟着前往冒险,必须留下当作后路,并有人监视,他们最终得出了结论,由董叔留下,另外两人扮作查房的医生护士前往病房,除掉门口的守卫,营救同伴,再由外面接应的人负责撤离。
女人离开前对生烟犹不放心,放言威胁:“你若是敢开口呼救,刚刚那两人便是你的下场。”
他们离开后,生烟与董叔一同陷入沉寂的气氛,杂物间内并未开灯,自窗口透出的一缕朦胧光线,可见空气中四处悬浮的细小尘埃,这里不知多久没有清扫,环境有些脏乱,并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气息,令呼吸不畅,她今日耗尽了太多精力,沉沉坐在木箱上,胸口再度搅动起来。
她捂住腹部,鬓角的发丝沾上冷汗,唇角隐隐被咬血痕,杂物间内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周围仍未乱起,一片无声沉闷中,董叔再也忍受不住,迟疑不决地开口:“你……那块怀表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句话惊下水花四溅,漾起层层叠叠的波纹,生烟将手往衣兜探去,紧紧攥住怀表,犹如慰藉,她保留着习惯的交谈艺术,慢慢答道:“故人所赠。”
“什么故人?”
董叔追问,面上呈现出一派踌躇不定的神色。
“……”生烟缄默了一阵,望向地面上的一道笔直光线,与两旁黑暗分割成不同的世界,她处在漫漫黑夜中,而他们永远站在光亮下,明朗炫目,她不敢伸手触碰,畏惧着自己一旦近了,那些炙热诚挚的情感,便会令自己自惭形秽,灰飞烟灭。
她束缚住自己的思想,不愿再想起那些遥远的回忆,与眼前不断做着对比,会令她厌恶将来的一切,无法按照既定的轨道向前走去。
但是今天,那些回忆纷至沓来,全然不受思想控制,她面容黯然,终究说道:“北平。”
北平带给她的感觉,似乎是另外一个家,具有深切的归属意义,她虽身在奉天,却时不时会记挂着那里的天气,想念桂花亭亭时节的清香淡雅,想念长街日落时分的袅袅炊烟。
那里于她虽不过是偶然定居的地方,却因为有重要的家人,而显出差异不同,她偏心如此。
却也是人之常情。
在她并未留意的时候,董叔面上惊喜一晃而过,扳过她的肩膀仔细打量,迭声问道:“你是……于先生所说的那个人?!”
生烟将视线聚在他身上,她不明敌友,为避免跌入陷阱,面上不显波澜,平和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块怀表,是于先生的东西,从来都是作为她的身份象征。”
“我在几月前接到了讯息,上面说道于先生将怀表赠给了一位挚友,并将联络点告诉了她,若有紧急情况,我们务必将她安全护送回北平。”
“我只认怀表,既然现在东西在你手中,有什么吩咐,尽管提出来。”
他循序渐进,将知晓的一切信息徐徐告知,生烟从来只知道这是一枚认身份的信物,而不知怀表的重要用处,她信了董叔的话,只是想到遗失了怀表的后果,心脏猛跳了两下:“……那如果怀表被其他人得到,你们岂非认错了人,引发一场无妄之灾?”
董叔不知她心底惊骇,笑言:“于先生说,您会将怀表好好保管,不会落在别人手上。”
生烟又经震动,可想象到于先生说出此话的语气神态,她微微酸涩,自认并不值得令她大费周章,万一自己无意漏败,牵连者众,这其中种种,绝非自责便能免事。
她承不起这样的信任,同样也怕辜负。
“您现在是否想要我们护送回北平?”董叔想起方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幸好没有伤着您,否则于先生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了。”
生烟摇头:“刚刚那两位,也是于先生的人吗?”
董叔滞住,难言之隐般无法说出,生烟看在眼里,向后退了一步,理解道:“您不必为难,我不会探听其他消息,阻碍于先生的一切行为。”
“她的心愿,即使我的。”
“也是这片广袤土地上,无数国人的渴求。”
她话音刚落,董叔动容,临时想起来医院的目的,看了一眼腕上手表,嘱咐她说:“等二楼乱起来,我便护送你趁乱离开,躲到安全的地方,不论什么事都不要找我们。”
“只是他们今天刻意布了一张网,您觉得有把握吗?”
“就算拼上性命,我们也要把他救出来。”
他毅然果决道。
屋外一阵急促脚步声掠过,两人齐齐望了过去,门与地面的缝隙中有几道阴影迅速滑过,听着声响,似乎向二楼而去。
生烟抓紧时机,问:“有安排退路吗?”
“有,不必担心。”董叔在靠门的附近查看动静,果然见一队士兵行色匆匆地下了楼梯,直赶二楼病房,他拿出□□上膛,悄然打开了一条门缝,最后告诫她,“听到爆炸声,就从这里跑出去,去一楼,找一个安全的地方留下,等到事情平息,他们不会追查到你身上。”
“若有要事,去原记裁缝铺找我,记得带着怀表。”
他如疾风般从门缝中闪出,生烟迅速走到门口,后背紧贴着墙壁,向外看了一眼,却惊鸿一瞥,见到一抹白色衣角从角落飘走,被水洗的稍稍褪色,不同于董叔的布料颜色。
寒意窜上后背,心中警铃大作,生烟面色却未有分毫改变,几乎片刻,她便有了定夺,回首在货架上搜寻一圈,找到一瓶医用乙/醚与一块干净的抹布,她将瓶子塞入衣兜,打开房门,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二楼,隐藏行踪,不紧不慢地跟上了那道身影。
那个人脚步陡然一转,推门进入了某间房内,生烟心思一动,故意显出身形,让里面的人听到慌乱的脚步声,她拍了拍房门,声音惊惶无助:“有没有人,我看到有可疑份子,救救我——”
里面的人打开一条门缝,警惕辨别着她的身份,视线下移,看见了她微隆的腹部,彻底放下心,将她迎了进来,关切不已:“你还好吗?”
生烟进入门后,便跌坐在了地上,她颤声道:“我……我看见了一个假扮成医生的人,他手里还拿着枪对准了我!我……咳咳……”
年轻秀美的护士见她咳得难受,转身去倒了一杯茶水,生烟暗自将门锁上,从口袋中拿出乙/醚瓶子,拧开后倒在了布上,藏在身后。
护士将水杯递给她:“喝点水平静一下,我们在这里等待救援吧。”
“谢谢。”生烟虚弱无力地接过水杯,作势要喝,护士担忧地看向别处,她细微眨了下眼眸,其中暗光掠过,手腕扬起,趁机将整杯茶水泼撒过去。
护士猝不及防,身子向后退去,抬手挡住水花,生烟从身后拿出沾有乙/醚的棉布,向她直直扑了过去,与此同时,一声巨响惊破天际,整栋楼房抖动了一下,天花板坠下簌簌尘土,护士因震动往边上一倒,反而避开了她的忽然袭击,生烟撞到写字台,腹部剧痛,手上顿时失了力气,棉布掉落在地。
护士得了反应时间,本能尖叫:“你是谁——”
连环的爆炸声遮盖住她的求救,生烟捂着腹部从地上站起,额上淋淋冷汗,她的目光瞥向身侧盘内一把小巧刃薄的手术刀,如不久前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她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善恶纷纷对峙,这一瞬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而未来,她又想走到什么方向?
现在的一切,当真出于自己的真实目的吗?
护士尖锐着惊叫,不断缩身向后退去,漆黑瞳仁中蕴着恐惧惊怖,以及强烈的求生欲望。
不知为何,生烟又一次听到了那句话,持续不断地回荡在耳边,无法停歇,令人厌烦。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是了,她已经无法感知到善良的滋味,心冷性诡,只能一味按照现有的道路进行下去,无论是对是错,都再没有任何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