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同人)[老九门]锦瑟+番外(51)
而他遇见生烟的时候,除却一时心神荡漾,相中了她,其中也有这个由头。
但并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只两年前也是生烟怀了,却被别馆的佣人刻意谋害,不慎流产,之后再也没了动静,所以这次他格外谨慎留心,生烟却不以为然,夜里习惯性地卧在他怀里,将他手臂压得酸麻,却不敢动弹,惊扰了她。
这里的冬天来得早,比北平的温度低多了,并且常年有一股刻在骨子里的阴冷,并非天气,而是人心。
生烟迟迟醒来后,发现入睡前开了一条缝隙的窗户被佣人合上了,屋里虽然温暖,却闷不透气,她的胸口有些浮躁不顺,梳妆后喝了一杯红茶,在窗台晒了一会日光,早餐时间已经过了,厨房却随时为她准备着餐点,将煎蛋与面包送到屋里,她兴致不高地切了切,没吃几口就放下餐具。
她几个月前定制了几件新款旗袍,不必亲自去提,下午便有伙计送上门,但看现在的身材,应该也穿不下,她怏怏不乐地翻了几本画册,每日如此重复枯燥,竟想念起北平的觥筹交错,熙熙攘攘。
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所记挂的人都在哪里。
午餐的粥她没有喝下,又觉困倦,沉沉睡了下去,日光渐消,夜幕低垂,窗外路灯的光线柔柔透进来,她浅眠中有人依稀走近,男人粗糙的手掀开被子,慢慢移到她隆起的小腹上,隔着一层衣服布料,动作轻柔地摸了摸。
生烟虽嗜睡,对外界的感知戒备仍在,她知晓是谁,没有动静,男人流连了一会,手指又从她脸上抚过,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眸,再朦胧地眨了眨,待看见了他背光的身影,女人带着一丝刚睡醒的鼻音,糯糯地唤道:“绍爷……”
钱明绍还没来得及换下军装便来看她,他近日去参谋部开了一个重要会议,整整一周没有回家,见她醒了,忙把她小心地搂到怀里,生怕摔了。
生烟自有孕后便瘦了一圈,食不下咽,闻到牛奶味也会吐,她恹恹地卧在男人怀里,将脸靠在他衣服上,闻到了一阵淡淡的尘土与火/药味,胸口立刻搅动起来,有些反胃,强忍住了。
钱明绍觉得怀里轻飘飘地如抱着一片云朵,不敢用力,又听了管家对于他离家几日的汇报,好言相劝般轻声哄她:“我派人请了一位擅长扬州菜的厨师,平时有什么想吃的家乡菜,直接吩咐管家,我让她们切了点水果,晚餐前吃一点吧。”
生烟确实没有胃口,却不想恶性循环,一日日下去身体更加糟糕,便情绪不高地稍稍点头。
管家送上一盘切好去皮的甜橙,用好看的玻璃碗盛着,又添了花瓣点缀,色彩鲜明,钱明绍挑了一瓣喂到她唇边,生烟吃了,甜味中有一丝不易发觉的酸,却暂时缓解了难受的症状。
钱明绍又给她挑了几瓣,见她皮肤白皙不见血色,虽然从前生烟肤色也白,却不是如此病弱苍白,他握了握女人冰凉的手,打定了主意:“不行,明天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家里佣人没经验,万一我不在的时候出了什么意外,还得靠医生和护士。”
生烟眼眸闪烁,咬了咬唇,低落道:“那样是不是太招摇了,外头还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时时盯着您,万一被知道了……”
她有孕的消息至今还是个秘密,因不到三个月胎像并不稳固,又怕有人借题发挥,钱明绍打算瞒到生产之时再告诉家里,之前也是请了医生来别馆问诊。
钱明绍对这个孩子格外重视,怕再发生从前的人祸,令管家仔细查了别馆佣人的底细,寻了理由除掉几个,这才将整件事情隐了下来,但生烟身子不好,一日比一日虚弱,他也面露难色,难以抉择。
钱明绍忖量着没说话,生烟的身子有些颤抖,怕冷般抬手搂住他,紧紧贴了上去,无助又悲怆地哽咽出声:“绍爷,我怕……”
男人抚着她的背,抚慰:“我在这,怕什么?”
“我怕……怕上次的事情再次发生,有人想要对孩子不利,怕我无法保护他,更怕他们把孩子抢走——”生烟呼吸急促了几分,向他确认,“您不会允许他们这样的,对不对?”
他语气断然:“谁敢这么做,我毙了谁!”
他的话似乎令生烟心里得了安慰,她面容上的不安神色褪去一些,情绪却依旧不稳,恍惚道:“这么多年了,我多想与您拥有一个孩子,我一直在后悔从前的事,是我年轻不懂事,如果再谨慎一点,就不会……我深爱并且离不开您,如果这个孩子也出了什么意外,我怕再让您失望,您就厌弃我了……”
她哽咽,再也说不下去,细闪的泪光银线般落下,坠在钱明绍心口。
生烟从前也说过爱他,但钱明绍却并不完全信任,只当床上的虚言,如今他相信这是最真实的情绪流露,心理得了满足,喜不胜收,与之前那次被诬陷的态度大不相同,热切地揽着她,真心实意地作誓:“放心,有我一日,也有你的一日,往后我身边也只有你一个人,等孩子生下来 ,我带你回去给老爷子看看,他必定欢天喜地。”
言下之意,是有休妻另娶之心。
生烟眼眸一动,却迟疑含泪道:”可是我的身份……万一长辈不悦呢?”
在钱明绍心里,这并不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他随意道:“看在孩子的面上子,他会让步的。”
生烟仰头怯怯看他,她自孕后便偶尔上妆,如今不施粉黛,泣后更是我见犹怜,钱明绍起了强烈的保护欲,心疼垂怜道:“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和他们讲清楚,定不能让你们流落在外。”
生烟终于顺从地应下他的话:“那等您有空了,就陪我去一次医院,往后您忙的时候,我若觉得不舒服了,便让佣人陪着。”
他欣慰地拥住女人,生烟倚靠在他怀里,眼中尚且含着泪水,欲落不落,唇角却缓缓上扬,形成一抹得逞冷厉的弧度。
她在钱明绍心底藏下一条隐秘的线,他在不知不觉的暗示下,站在了自己这一面,今后不免荆棘载途,而这一切都会由他自己承担解决,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可以冷眼旁观,最好这把火烧得更烈,只要前面闹起来,她就得到了自己的目的。
也不枉费这些年,她在其他女人身上看到的教训,而后所花的时间心力。
生烟在北平那么久的时间,曾遇到一位窑/姐出身,却摇身一变,成为高官正派夫人的女子,她们情况不同,却又类似,并有意接近,从她那里得到了许多心计城府的经验。
她后来将之一一试验在钱明绍身上,略有成效,但终究每个人不尽相同,无法复制。
她小心翼翼探寻多年,才最终得知了他最关键的心思。
他所看上的那些女人,性格各不相同,但总是对着一人,难免单调易腻,遑论他又是以生意为主,一旦多月不见,便再也没了当初新鲜的感觉。
而她本来的命运也是如此,一昧沉浸悲痛,不展笑颜,纵是再一见钟情的中意,也抵不上日日如此,若非她当初怀有身孕,恐怕不到一年也会被遗弃。
在那个关键时期,她的心态发生了改变,不再愁容不展,为了明珠的性命,主动去迎合讨好他,学了那些从前不齿的魅惑手段,令他改变了主意,从此留下自己。
但是具有风情的女人何其多,她并非天生如此,后期学成难免不及那些常年混迹风月场所的女人,她的妩媚并不露骨,而是带着一丝矜持,不主动扑在男人怀里,而是用神态引诱着他,造成一种自己全然无辜,只是他定力不行的错觉。
她在适当的时候表露适当的态度,不让他看清自己,总是浅尝辄止,在这场心理战中取得主动的位置。
清纯与妩媚,看似遥远,却仅在一线之间。
想来这也是钱明绍至今没有对她生厌,并纵容至此的原因。
她已经按照计划,完成了自己的第一步,但这一切仅仅开始,远远达不到她预期的画面,还需要再添一把柴火。
嘴上的承诺虽好听动人,但生烟几经沉浮,太明白人性,看尽了其中险恶,钱明绍虽舍得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时间精力,也难保日后不会因为权利地位转身弃她,为了占据他心底最重要而不可割舍的地位,除却孩子和他的爱意重视,还需要至关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