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同人)[老九门]锦瑟+番外(34)
丫鬟却说:“这是于先生的吩咐,奴婢可不敢违抗,小姐还是让奴婢留在这里吧,不然又要承受冷眼。”
她虽抱怨,却调侃的部分更多,显出与于先生的相熟程度,可以肆无忌惮地开她玩笑,生烟也笑,有意攀谈:“听你说话真好听,你叫什么名字呀?”
“奴婢画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生烟缓声念道,“只是光听这个名字,倒不像是于先生的风格。”
“小姐说的是,这个名字是老夫人赐下的,多年下来,纵是于先生听着不爽快,也改不了啦。”画扇笑眯眯,话语中透出一丝幸灾乐祸。
听她话的含义,似乎是于先生年幼时,画扇就作为丫鬟在她身边,而在那个年代,能买得起大批丫鬟的人家,非富即贵。
生烟想起了拍卖会上仆佣相簇的前清贝勒,更对于先生从前的家世有了定论。
如若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她也应该是爽快恣意,风流自由的性格,只可惜,一朝翻覆,她为持家道,另辟蹊径,择了这么一条艰难的路,隐忍成今日古板严肃的模样。
但不论世人如何看她,生烟却不会改变自己对她的认知。
于先生,从来都是一个温柔细致的人,只是习惯性用冷酷漠然的姿态去处理事情,她只有这样,才能压住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稳住自己的地位。
画扇隔着屏风问她喜欢的衣服款式,生烟笑语:“难道我想要什么,你就能给我什么吗?”
“这是自然。”少女得意,尾巴几乎要翘到天上。
生烟想了想:“我还是不为难你了,这个时间点商场早就关门了,除非你告诉我,于先生把所有款式的女装都买下来了。”
生烟还从未见过于先生穿女装的模样,记忆中几次会面,她要么穿着西服,要么穿着长衫,举止行为与男人别无二致,甚至气场远胜,生烟很难将她与女装联系在一起,总觉得哪里违和。
画扇是个欢脱的性格,笑得止不住:“小姐想到哪里去了,于先生当然不会买女装,但是府里的月钱多,几位管事的姐姐常去买衣服,也偶尔会去裁缝铺定制,等到空闲休息的时候,就打扮一番去外面游玩,于先生不常回府,也不会拘着,但是最近她回来住了,姐姐们的衣服多了,囤着没时间穿,如果有您喜欢的款式,奴婢去找找,说不准真的可以找到呢。”
“我也不挑,随便拿一件就好,等明天我洗干净了,再还回来。”生烟对她道谢。
“这可不成,若是让于先生知道了还要让您亲自还回来,奴婢又要挨冷眼啦。”少女眼睛弯成月牙,欢乐道,“那请您等一会,奴婢这就去拿衣服。”
她的脚步声匆匆走远,生烟又在热水里泡了一阵,迟迟不见画扇回来,桶里的水已经渐凉,她先从水里出来,拽下披在屏风上的浴巾,盖住了自己。
烛光摇曳,投影在一侧的窗上,生烟呼出一口冷气,目光无意间落在屏风上,这并不是浮雕,也非纹路,而是一幅真正的画,用材料镶在内部,画中仿佛是一玄幻之地,崇山峻岭,松杉葱郁,仙鹤优雅而立,仙人衣袂翩然,剑光流转,九重云霄上似还有朱雀青鸾相绕,尾翼流光溢彩,这幅画的画风潇洒,右上角被朝霞盖住的地方,隐约提了一个小小“惜”字。
生烟从前在长沙的时候,跟五爷学过一些辨别古物的方法,在去拍卖会之前,又苦心钻研了一段时间,防止自己滥竽充数,引人笑话。
观这幅画作,笔触颜色都不像是前人所做,生烟又没听过于先生有酷爱收藏画卷的癖好,那应该是……府中之人画的,所以只摆放在浴室,并不珍视。
她俯下身观察的时候,画扇回来了,少女一路跑得太急,喘息道:“小姐真是对不住,原本以为很近的,谁知……算啦算啦,这件衣服应该合身。”
她从屏风上递来一套衣物,生烟只摸了摸料子质感,就知晓不会是府里丫鬟们常买的类型,却不拆穿,一边换上,一边问她:“你知道这幅屏风上的画是谁作的吗?”
画扇一时愣住:“什么画呀?”
“就是这幅仙鹤仙人图。”
她说完,画扇惊呼一声,拍了拍脑袋:“难道奴婢一直觉得眼熟,这道屏风应该在库房里呀,一定是上次清理库房,新来的偷偷搬到了这里,要是被于先生知道,那就完了。”
她说着,跑到屏风前仔细检查有无损害,幸好画被嵌在外边一层玻璃内,完好无损。
见她如临大敌,生烟困惑:“这么重要的东西,究竟是谁送的?”
画扇却不说话了,为难地绞了绞手指,避开话题:“等小姐换好衣服后,奴婢就将这道屏风送回去,还请您不要在于先生面前提起此事。”
“我明白的。”
生烟最后披上毛茸茸的大衣,这上面的皮毛摸着舒服顺滑,也不扎手,整套衣服非常合身,仿佛量身定做一般,但她却知道,于先生没有占卜未来的能力,这套衣服本不是为她准备的,至于为谁,她无心打探。
生烟将未干的长发扫到身后,走了出去,对画扇微笑:“请带我去见于先生吧,时候不早,多有打扰你们,我该告别了。”
画扇见这套衣服穿在她身上,只看身形,仿佛又见到了记忆中的那位,眼中怅然一晃而过,呢喃:“这套衣服很适合小姐呢,于先生……”
一定也会喜欢的。
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笑着为生烟引路去书房,只是侧头的一瞬,生烟瞧见了她眼中闪动的泪花。
如烟如尘,碎在茫茫空气中。
生烟到书房的时候,于先生在执笔写字,她换了一套没见过的衣服,却仍是男装,额上的伤口已经被完好包扎了,再透不出血,纤细指间握的不是钢笔,而是毛笔,桌上还摆放着砚台笔架,画扇轻轻叩门,于先生头也不抬,清声道:“进来吧。”
生烟跨过门槛,向她走来,近处才发现她是在宣纸上练字,笔力劲健,鸾跂鸿惊。
于先生抬眼看了她,评道:“不错。”
“是人不错,还是衣服不错?”生烟故意道,身后传来扑哧一声。
于先生将毛笔搁在笔架上,嘴角露出一缕笑:“我素来不会哄人,你若要听赞美的话,只管去找她们,保证一天之内好话不重叠,能被烦死。”
画扇嘀咕:“那是您自己不爱听,还不准我们说话,真是霸道极了。”
于先生听见了,凉飕飕地斜了她一眼,她立刻堆上笑容,乖巧道:“奴婢去厨房看看红枣银耳羹怎么还没端上来。”
说罢,她便没了影子,生烟笑叹:“您家中的丫鬟都聪慧伶俐,定是往日教导有方,令人艳羡。”
“她们并不是我的丫鬟。”
“咦?”
“早在很久以前她们就自由了,只是都没了亲人,无处可去,便暂时留了下来。”于先生眉头似是万般无奈,“养了这么多人,并不做事,却要白白拿月钱,真是亏本。”
生烟抿唇笑:“我看您是口是心非,心里其实很乐意她们留下来吧。”
“多嘴。”
于先生手指扣了扣桌案,发出清脆声响:“是来辞行的?”
“是,今天已经太晚,不方便打扰了。”生烟笑笑,眼眸里含着一汪春水,粼粼波光衬着夜色,更显风情,“若是被外人知道我在这里留宿,恐怕又要传出什么对您不利的风言风语,我可不想当一回妹喜妲己,白白脏了您的名声。”
“难道你觉得,我是夏桀帝辛之辈?”于先生不以为然,口吻陡然转冷,“自古亡国责任尽数都推到了女人身上,便好像找到了正当理由,却是他们自己赋税徭役繁重,不得人心,但后人津津乐道的,从来不是这些。”
“正是因为我知道世人如何秉性,才要保您名声,若是让那些奸诈小人三言两语便害您长久努力付之东流,我心中有愧。”
“若是名声这么容易败坏,不要也罢。”
她凛然自负,掷地有声。
生烟并不意外,垂眼含笑,她们都有自己的坚持,谁也说服不了谁,但听到这样的话,她荒芜的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就算不为了这个,我还是打算要回去的,毕竟新月饭店那样的地方,总要多住几日,才能满足我的虚荣心呀,还有,你说的话我要回去好好决定,如果留在这里,我就满心烦恼,不能全心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