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道:“这个人你一定记得。上个月你在甘泉一带夜猎,追着一只八翼蝙蝠王到了岐山温氏残部的聚居地,或者说拘禁地,带走了一批温家门生,为首的那个就是他。”
射日之征后,岐山温氏覆灭,原先四处扩张的地盘都被其他家族瓜分。
甘泉一带划到了兰陵金氏旗下。至于温家的残部,统统都被驱赶到岐山的一个角落里,所占地盘不足原先千分之一,蜗居于此,苟延残喘。
金子勋道:“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我可没那么闲,还费心去记一条温狗的名字。”
魏无羡道:“好,我不介意说得更详细些。你抓不住那只蝙蝠王,恰好遇上前来查看异象的几名温家门生,你便逼他们背着召阴旗给你做饵。他们不敢,出来一人磕磕巴巴和你理论,这人就是我说的温宁。拖拖拉拉间,蝙蝠王逃跑了,你将这几名温家修士暴打一通,强行带走,这几人便不知所踪了,还需要我说更多细节吗?他们至今未归,除了问你,魏某实在不知道还能问谁啊。”
金子勋道:“魏无羡,你什么意思?找我要人?你该不会是想为温狗出头吧?”
魏无羡笑容可掬道:“你管我是想出头,还是想斩头呢?——交出来便是了!”
最后一句,他脸上笑容倏然不见,语音也陡转阴冷,明显已经失去耐心,斗妍厅中许多人不禁一个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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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见了魏无羡这样,我都觉得害怕,但现在居然觉得很痛快。”
“不错!那金子勋若是知道好歹,就不该继续激怒魏无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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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子勋也是头皮一麻。然而,他的怒气立刻便翻涌了上来,喝道:“魏无羡你好嚣张!今天我兰陵金氏邀请你了吗?你就敢站在这里放肆,你真以为自己所向披靡谁都不敢惹你?你想翻天?”
魏无羡笑道:“你这是自比为天?恕我直言,这脸皮可就有点厚了。”
——
“其实魏无羡早早就看出金光善有意仙督之位,这话虽然隐晦,但却没什么错。”
“可惜,时人更忌惮魏无羡,对于他说的话,都是不听不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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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首席上的金光善开口了。
他呵呵笑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年轻人何必动气?不过魏公子,我说一句公道话。你在我兰陵金氏开设私宴的时候闯上来,实在不妥。”
魏无羡颔首道:“金宗主,我本并无意惊扰私宴,得罪了。然而,这位金公子带走的几人如今生死下落不明,迟一步或许就挽救不及。其中一人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绝不能袖手旁观。不望海涵,日后赔罪。”
金光善道:“有什么事不能往后放一放的,来来,你先坐下,我们慢慢说道。”
金光瑶早已悄然无声地置好了一张新的桌席,魏无羡道:“金宗主客气,不坐了,此事不能再拖,请尽快解决。”
金光善道:“急不得,细数起来,我们也有一些事尚未清算,不容再拖。既然你现在来了,那我们就趁此机会把它一并解决了如何?”
魏无羡挑眉道:“清算什么?”
金光善道:“魏公子,这件事情我们之前也和你略提过几次,你不会忘了吧……在射日之征中,你曾经使用过一样东西。”
魏无羡神情一冷,他知道阴虎符威力巨大,不会有人不眼馋,但没想到,射日之征才落幕没多久,金光善就露出了真面目。
——
“金光善觊觎阴虎符?”
“这并非没有预兆的,只不过魏公子没有交出去罢了。”
“如此说来,魏公子在外头名声如此骇人,这位金宗主怕是出力不少。”
“得不到的就毁了呗,这种想法,不难理解。”
——
魏无羡道:“哦,你是提过。阴虎符。怎么了?”
金光善道:“据闻,这件阴虎符是你从屠戮玄武洞底得来的一柄铁剑的铁精所熔铸。当年你在战场之上使用过一次,威力骇人,导致一些同修也被其余力波及……”
魏无羡打断道:“请说重点。”
金光善道:“这就是重点。当初那一场大战,不光温氏,我方也颇有些损失。我以为这样法宝难以驾驭,单单由一人保管,恐怕……”
话音未落,魏无羡突然笑了起来。
笑了几声,他道:“金宗主,容我多问一句。你是觉得,岐山温氏没了,兰陵金氏就该理所应当地取而代之吗?”
斗妍厅内,鸦雀无声。
——
虚无之境内,亦是鸦雀无声。
蓝曦臣等参加过当时这场私宴的人,至今从魏无羡的视角,旁观者清的看出了问题。
当时深陷其中,他们竟然完全没觉得金子勋说的话有什么不对,更甚至,还觉得魏无羡过于狂妄嚣张。
如今看来,嚣张的是谁,该另当别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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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魏无羡又道:“什么东西都要交给你,谁都要听你的?看兰陵金氏这行事作风,我险些还以为仍是温王盛世呢。”
——
“为什么我们当时都没察觉出问题?”
“我们之中大多都没有参加这次兰陵金氏设的私宴,当时在场的人,大多都怀有私心,他们都惧怕魏无羡,若是魏无羡把阴虎符交了出来,与他们而言是有利的,既然有利,他们又怎么会帮魏公子说话?至于其他没有私心的,魏公子当时的样子,已然像是走火入魔,加上他身修鬼道,谁愿意听他说话,谁又会相信他呢?”
因此,魏无羡的下场,还真是可以预料到的。
“说来说去,魏无羡太喜欢一个人把事情全部扛起来了,说起来很英勇,但实际上,这是孤勇!”
一个人扛起一切,当然也就没有人会帮他分担。
——
闻言,金光善的国字脸上,闪过一丝恼羞成怒的颜色。
射日之征后,各大世家对于魏无羡修鬼道一事的微词逐渐上涌。
他在这里提阴虎符,本意是要威胁一下魏无羡,提醒他你还有把柄呢,旁人都盯着你,别太嚣张,别妄想骑到我们家头上,谁知这魏无羡说话如此赤*裸*裸、血淋淋,他虽早暗暗有接替温氏地位这份的心思,但从来没人敢这么明白亮敞地剥出来,还加以嘲讽。
他右首一名客卿喝道:“魏无羡!你怎么说话的!”
魏无羡道:“我说错了?逼活人为饵,稍有不顺从便百般打压,这和岐山温氏有区别吗?”
另一名客卿站起身来,道:“自然有区别。温狗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原是他们罪有应得。我们不过以牙还牙,让他们饱尝自己种下的恶果,又有何可指摘?”
——
“简直,简直是罔顾人伦!”蓝启仁脸色铁青,他出身蓝氏,素来看魏无羡不顺眼,但看见这些人,他都忍不住要喝一声无耻。
温氏做是罪有应得,他们做就是天经地义?
一个人这么想便罢了,当时在场的人,居然都赞同这种言论,这太可怕了!
——
魏无羡道:“谁咬了你你让谁还,温宁这一支手上可没沾过什么血腥,莫不是你们还想来连坐这一套?”
一人道:“魏公子,你说他们手上没沾血腥就没沾了?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证据呢?”
魏无羡道:“你觉得他们滥杀了,难道不也是你的片面之词?难道不是应该你先拿出证据来吗?怎么反倒找我要?”
那人连连摇头,一脸“这人不讲道理”。
另一人冷笑道:“当年温氏屠杀我们的人时,可比这残忍千百倍!他们都没跟我们讲道义,我们又为什么要和他们讲道义?”
魏无羡笑道:“哦。温狗作恶多端,所以姓温的尽皆可杀?不对吧,不少从岐山那边降服过来的叛族现在可是如鱼得水呢。在座的不就有几位,正是原先温氏附属家族的家主吗?”
那几名家主见被他认了出来,登时神色一变。
魏无羡又道:“既然只要是姓温的就可以供人随意泄愤,不论有辜无辜,意思是不是我现在把他们全部杀光都行?”
话音未落,他把手一压,放到了腰间的陈情上。
刹那间,整个宴厅的人都被唤醒了某些记忆,仿佛重回到了那暗无天日、尸山血海堆积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