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基三)长夜当歌(14)
说罢就要将手串从手上摘下。
长歌猛的制住他的手,一字一颤艰难说道:“不用,既然是你生母所赠,怎能转手他人!”眼眶盈满泪水。她闭下眼帘,眼前发黑,天旋地转。
一口鲜血自口中溢出。
“长歌,你怎么了!”润玉接住昏厥过去的长歌,心疼得不能自已,“紫苏,快去请岐黄仙倌来。”
☆、第 十 章
“奇怪,日前小仙为乐神号脉之时,气息平和,并无大碍!”岐黄仙倌转头问润玉,“不知道发生了何时,短短时间内,竟使得乐神仙上恸情至此,气血上涌之下,五内俱伤。”
润玉急问,“可是十分严重?”
心中暗恼自己不分轻重,忘记长歌还未痊愈,即便两情相悦,也不该行事如此孟浪。
“并不严重,大殿下请放心。”岐黄仙摇头,“但切记需要静养调理,万万不可不可思虑过甚。”
华灯初上,烛火映得润玉的脸庞温暖沉静。
紫苏劝慰道:“大殿下,您该去值夜。”
“乐神如此,我怎能离开?”润玉握着长歌的手,时时刻刻不能放开。
紫苏劝慰,“若是今夜无星无月,定然会有那起子小人在背后嚼舌。大殿下真顾忌乐神仙上,必不愿仙上清誉受损。这里有我!”
润玉将长歌的手收入锦被,又掖了掖被角,嘱咐紫苏,“你好好守着你们家仙上,如果她醒了,让魇兽带信给我。”
只待他一出门,长歌便睁开眼,坐了起来。 “我要回一次三岛十洲。”
“仙上,你身体还未好,岐黄仙吩咐过,需要静养。而且大殿下他……”
“我等不及了!”未等紫苏说完,长歌就给她施了个法,紫苏沉沉昏睡过去。
潮音洞依旧,而人却已然不同。
“师尊!弟子回来了!”长歌跪在慈航真人面前。
慈航真人闭目:“痴儿,终究是逃不过,躲不了。”
“弟子不知为何,竟然无法使用相知心法了。” 她今日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的相知竟然使不出了。
“琴者,情也!汝可记得,当初汝以琴入道,堪得是何道?动是何情”
长歌回忆那灵光长歌,“弟子那时不忍万物凋零,是以窥见众生像!”
“而汝此刻眼中,得见何物?”
长歌闻言睫毛颤抖,眼里闪现润玉那清隽的面庞,他温文尔雅的笑靥,他干净修长的手指,他翩飞的袍带……这两百多年与他的种种。除了他,竟然再无其他。
动情之后,便是情殇!
她未曾想到,她的心境有一日会坍塌尽毁,再也无法恢复往昔。
长歌捻着手中冰蓝串珠,一颗颗,一粒粒,承载着万钧重负。
着魔般不想放手。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的,才出生便随便置于灵气枯竭,幽深黑暗的河底洞穴。若不是被一老龟爷爷拾到,带在身旁照顾,恐怕出生没多久就已葬身鱼腹。
龟爷爷坐化之后,就只得她一人孤苦伶仃,势单力薄无依无靠,于是小心翼翼寻得一清净之地避世苦修,从未想过寻找身世之谜。
这手串于她是切肤之痛,每每感怀身世难免心存怨怼。即便带着它修习水系术法事半功倍,在外行走时她仍不愿意带,于是留在潮音洞。
不曾想到,竟然是龙鱼族先天灵宝人鱼泪。
外人且不知这宝物由来,长歌却是知道。六师伯灵宝大法师,曾与她细数这天下先天灵宝来历与归处。只道此物于七八千年前,天后荼姚携十数万鸟族灭龙鱼族之时,便与那笠泽一同毁在天后三味真火之下。没想到,竟然一直在她与润玉手里。
难怪她第一眼见到润玉便觉亲切,明知他身有婚约仍想靠近。他们同源,同为龙,同为水系。
原因如何自然一目了然。
长歌抿唇道:“弟子该如何是好?”
“这便是汝上神之劫!是情劫,亦是命劫。汝十年前所为太过,打破两界平衡,为天道所不容。故此,降下此劫数!若能勘破便是缘,勘不破就是孽!”慈航真人长叹一声,“吾只能言尽于此了,抬起头来。”
长歌闻言抬头,看向慈航真人。只见她手里光华闪现,没入长歌额头,消失于无。
“汝始终是吾弟子,这件法器就送与汝!不到危难时刻断不可用。”
原来自己这般痴恋情缠,哀恸神伤,只不过是天道劫数。
可是该如何勘破?成全自己?可对方偏偏是自己血脉至亲,更为天道不容。哪日为人所知,不仅要神魂俱灭,还要留下千古骂名。
他是龙,她亦是!
龙凤之战后,这天上地下真龙屈指可数。龙族尤其护崽,如她这般被遗弃幼崽怕是绝无仅有。她也曾怀了一分希望,打探过龙族可有不甚走失过孩儿。
最终只是难堪,身世之谜,一直是她悬在心头解不开的心结。
天魔大战润玉与她输送灵气之时,她就觉得到她与润玉系出同源,原来并非错觉。
龙鱼一族何德何能,同出两位年龄相差无几的龙子?
他随了父为真龙,她随了母为鱼龙……如此便说得通了。
也不知她与润玉究竟谁先落地,他是哥哥还是弟弟。为何唯有他被带至天界,而她被弃于凡间。这到底这是天后,还是她亲娘所为,终归是不重要。
龙鱼族已灭,娘亲身陨,而天界对于润玉身世来历缄口不言,除却当事人,再无从查证。
长歌握着手中的先天灵宝人鱼泪,站在忘川许久许久……
这忘川光影沉浮,有万千幽魂咆哮,虽甚是可怖,此刻却也是这世间难得一见的良药……
长歌按住胸口,直愣愣的盯着瞧了许久。饮下忘川水,如梦千古愁,就此散尽前尘往事。便不会如现在这般痛苦了吧?
可润玉又何辜,不过痴心错付。
此刻,他身着白衣孤身一人,或只领了只小魇兽,等着自己回去的吧?
长歌颤抖着,举起手中珠串。
这错,万般皆由它而起!满心愤恨无助,将珠串自云头抛下忘川。
也罢,究竟不过是一场孽。
长歌未曾注意,当她离开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飞过,扑向忘川。
此时,乃是昴日星君当值之时。不过仅过去一夜而已,长歌却觉得很漫长。
长歌失魂落魄回到玉衡宫,只见一润玉小跑从宫门中奔出,紧握她的手,“长歌,你怎么不等我回来,就一个人去了三岛十洲?如果你非要去,可以等我回来陪你一道前往。”
“我很好!”长歌不着痕迹的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夜神殿下有婚约在身。理应避嫌,以后还是莫要如此得好,徒惹得旁人误会。”
润玉执拗的握回长歌的手,“你明知我心意,为何还这样说?我现在就去向父帝禀明,退了这婚约。你等我可好?”
“夜神若是如此,长歌该有何脸面呆在这天界!”长歌冷冰冰的望着润玉,甩开他的手,“想必会为千夫所指,万人唾弃。”
“你我两情相悦,就是因此获罪被削去神籍,到下界去做一对凡人夫妻,润玉亦是甘愿。”润玉目光缱绻,温柔似澄澈清泉,这方清泉仅映着她的身影。
润玉越是如此,长歌越发心恸难以自持,心血激荡,一口血就从唇边溢出。
“你别靠近我!”长歌推开润玉,后腿数步。身形摇摇欲坠,玉指纤纤遥指他,“你若是还要……强求至此,长歌只能……自绝于忘川。”一句话,只因口中血流不断,说得磕磕绊绊。
“你到底要我如何是好!”润玉急得面色煞白。
“答应我……不要……去退婚可好……若无婚约借势,你与水族必无依仗!天后,势必不会放过你……答应我。”
“我先扶你进去休息!让岐黄仙倌过来看看,其他日后再说,可好”润玉低婉的说,近乎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