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之空城(空城第一部)(37)
培西拉的儿子,那小小的少年,已经死去了?
“别人知道吗?”
“不,他们没发觉。”
“秀丽……也没有?”
“没有。”
我觉得全身无力,捧住头,脑子里空空一片。
“你会做多久的人?”
“杀死魔王之后。”
拉撒远远的又走回来:“你们干什么?”
劳伦斯抬头看了看天:“你精神不太好,先回去吧。”
拉撒问我:“累了?”
我空洞的看着他,不点头,也没摇头。
“那就先回去吧,药也吃了一大半了。”
47
永恒?
拉撒在崖边做标记,这样下次来可以避免再走重复的路,也可以让后来的人看到标记而警醒,以免失足。
我站在他身后默默看着他忙碌:“拉撒。”
“嗯?”
“你和四海……到底怎么样?”
他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也不必说什么,这声轻笑里充满了无尽的温情和快乐意味,我不会听不出。
满天都是迷惘的星光,令人惆怅万端。
“好了,走吧。”
拉撒的步伐轻快,我想他必定是赶着回去,可以见到四海。
而我呢?
我没有归基,也没有归宿。
这一刻开始体味到焚心如火的灼痛。
汝默,你在何处?
两条腿机械的向前迈动,身体好象不是自己的。
我怎么了?
劳伦斯……他们与我,不过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可是胸口却象是挖空了一大块,黑暗的缺口越扩越大。
我的脚步慢下来,蹲在地上,呼吸艰阻。
还记得他在鲁高因炽热的阳光下,向我说的第一句话。
那金发银甲的圣骑士,眼睛有些湖水蓝,笑容温雅和煦,让人觉得异常安心。
一切都只象是昨日才发生过那样历历在目。
“怀歌?”
拉撒伸手来扶我:“怎么了?”
我看着远远的圣骑士的背影,低声说:“没什么。”
“累了吧?”
“还好。”
他还是不能释怀:“不要勉强,走不动的话我们就休息下。”
我摇摇头:“走吧。”
远远近近的矗着许多断壁残垣,在黑暗中寂静的伫立着,如果墙会思考,它会想些什么?如果它会言语,它会诉说什么样的离合悲欢?
拉撒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我说话,讨论这里出现的地狱骑士,虽然变动不灵活,但是阔剑蛮力,那一股带着死气的凌利实在很难抵挡。还有那只有枯骨一样的亡灵法师,更难对付。
“从这次再遇到你,你就心事重重。”他终于不再远远的兜圈子,直接说:“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嘴唇动了一下,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远远的的,天空中那么多的星斗,光芒清冷而遥远。
可是这世上,终究没有什么人,什么事是永恒的。
就算是星辰,也会有殒落的一刻,何况岌岌碌碌如流沙一样的人世间。
永恒本身只是一个人们向往的词,可是世上从没有见到有永恒不变的东西存在。
或许,这黑暗的虚无,倒可能直到永恒一刻。
“快到了。”拉撒伸手一指,那遥远如天边一星的火光闪闪如萤:“那是群魔堡垒门口烧的火柱了。”
虽然已经可以看到,可是还是隔着一个遥远的距离。
忽然脚底一空,我心神不定,重重跌在地上。拉撒吃了一惊:“伤到没?”
“没……”
脚踝针扎一般刺痛,话刚说了一个字就咽了回去。
还好我善忍,否则这一下非叫出声来不可。
圣骑士走了过来,伸手握住我的足踝,沉吟了一下说:“不能走了。”
拉撒还没有说话,他接着说:“我来背你。”
没有给我拒绝的时间,他将我负到背上,稳稳的向前走。
拉撒没有拦阻,劳伦期曾经对我说的过的话,他也是知道的。
现在这种情况,在他来持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可是……
现在的圣骑士,已经不是劳伦斯了。
虽然离得这么近,可是,之间的距离,却是无法追逐的遥远。
在我自己还没有发觉的时候,劳伦斯初期已经在我的心中留下了鲜明印记,他不只是一个故人之子,不只是一个我生命中的过客。虽然我一直将他远远的阻隔在外,可是我忘记了,人心的沦陷总在不知不觉间。他是一个那样稳重温柔的男子,有明朗的笑容和坚定的信念。还有,那些对于朦胧的爱情的宣言。我以为自己没有在意他,没有在意他做过的事和说过的话。
但在此刻我发现自己每一句都记得,每一件都深刻。
人生是多么的奇妙而又残酷。
“他是真的喜欢着你。”
我没作声。
天使懂得人间的情和爱吗?那样穿透时光的一双眼睛中,应该只看到得神光吧?
“最后一刻,我看到他的记忆,一些碎片,零零贯贯,都是你的样子。”圣骑士的声音象是天外传来,柔和而淡漠:“最后是你站在一片沙漠中,仰头望天。他知道你的寂寞,也怜惜你的孤独……”
我淡淡的说:“不要说了。”
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痛楚。
在这片无际的荒原上怀念曾有的时光,觉得胸口的沉郁还在不断的扩张。
过去的无法挽留,未来莫测难料。
我们所能拥有的,不过是眼前的一刻。
我们穿过弥漫着焦土飞尘的废墟,一步一步朝着神魔堡垒前进。
堡垒前有长长的,盘旋而上的石阶,窄而且曲折狭细,石阶两旁是无际的虚空,除了黑暗里呼啸而来的风,这里再没有其它。踢落一块碎石落入深渊,许久听不到回音。再等也只有风声。
这座堡垒就这样奇异的,绝望的,孤守在这片被封印的荒原上。
我觉得异常孤独和疲惫,强烈的无力感遍及全身。
汝默,你在什么地方?
48 空城
眼前微微一花,我躺在一张不算柔软的床上。圣骑士的面容背着光,我有片刻的恍惚:“劳伦……”
话没有说完,我已经清醒过来。定一定神,翻身坐起:“多谢你了。”
“不用客气。我去找贾梅拉要些药物来,你好好休息。”
“四海她们没回来吗?”
~
“还没有。”
我点一下头,没有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拉撒进来,把一小瓶药递给我:“你擦上看看有用没有,这个可能不大对症。”
我接过来,他说:“我出去迎她们一段儿,时间也不早了,估计又贪心了想多探路。”
我说:“你也要当心。”
“这个你放心。”他笑:“打不过我会跑。”
我把药信手放在一边。这是群魔堡垒里的一间小屋,除了一张石床,其他什么也没有。床上铺的东西似草非草,又不象是麻絮,古怪的很。
身体疲倦之极,精神也象是张久的弓弦,一松下来便难以再持。
我沉沉睡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
睁开的眼的时候突然全身一松,背上全是冷汗。
梦里似乎见了十分可怕的事情,但是睁眼之前的一刻已经全部都忘记了,只留余悸。
脚试着下地,走了两步,倒不那么痛,扶着墙慢慢的走出来。
那个神秘的,身上不带人类气息的女子贾梅拉捧着一卷书,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神情很安详。火把的光映得她脸上忽明忽暗,风似乎有些不安定。
“醒了?”
我点点头:“他们呢?”
“还都没回来。”
我愣了一下,感觉到隐约的不安:“一直没有回来过?”
“没有。”
不对。^
这么久?那他们身上的药早该不济了吧?
从神魔堡垒的大门向外看,只有一片莫测的深黑色,大风卷着焦碎的尘土刮在脸上,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