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同人)[白玉堂]风吹衣(7)
屋内传出张数声音:“是李朋友罢。请进请进。”
张数走上前去,向分岚轻声道:“你且回避,我与李公子三言两语便说完了。”分岚闻得此言,低不可闻地叹了气,随老鸨出了弄柳坞。
待屏了门,李公子纳头便拜,张数却不去扶他,只是笑吟吟地看他拜下了,嘴上说着:“李朋友忒多礼。”
那李公子抬头时,窗外欧阳春见得他摸约弱冠之年,面目清瘦,右眉上一道深可见骨的旧疤贯过,乍一看,仿佛断在了眉腰。
欧阳春心中一惊,纳闷暗道:“这不是福安客栈里搅和事的书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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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妓馆前打马来了个年轻公子,着一身月白袍子,耸秀俊美,灿若明珠。公子在门前滚鞍下马,见妓馆前围了一众人,个个引颈眺望,便向一老者询问:“敢问老父,这处是出了何事?”
老者打量这公子,见他气度不凡,便向他坦言道:“昨儿夜里,这处瓦栏不知怎地竟走了水,烧掉了半边院子。馆里鸨母正急切,叫来官府,正彻查走水一事。”
公子同老者道谢后,便兀自攒眉心想:“若不曾走错,此处便是张数宿妓之所。算日子他应比我先至半日,该是昨夜里回到了妓馆。也正是昨夜,这地儿走了水。这水走得必有蹊跷。”
原来这位公子便是追踪张数直至扬州的白玉堂。
正思忖着,妓馆门里走出一队公人,搡攘围观众客。老鸨从后面赶出来,喊道:“各位爷,没查出个所以然,这便走了,把奴家一众孤女寡母置于何地?”
为首的公人哂道:“我们已依照你这鸨儿的话前后搜寻过了,半个人影也无。依我们看,这院子只是寻常走了水。你要讨公道,向老天去讨罢!我们可管不了!”
老鸨闻言,坐在门槛上大哭大闹起来。公人们一面望外走,一面交头接耳,暗唾:“晦气。”
老鸨见哭闹无用,便把手绢来拭眼角,嘴里哄赶着瞧热闹的众人:“去去去!有甚好瞧的!瞧的净是晦气!”
待众人散净后,老鸨起身哀叹着望里走。白玉堂便抢上前,望老鸨拱手道:“敢问妈妈,失火的可是案犯张数平常宿的屋舍?”
老鸨陡听得此话,心中一惊,面上却声色不动,只把眼角余光斜觑他:“这位相公又打哪里来?”
白玉堂取下腰间佩饰,举至老鸨眼前,道:“某乃松江府暗探,一路追踪案犯至此。若妈妈能助某一臂之力,这修葺馆中楼阁的费用,可由松江府一力承担。”这佩饰乃是白玉堂与官府打交道时,为办事方便寻工匠雕刻的,常人看不出端倪。他心说,既然敢找官府来搜查,这老鸨与张数必定不是一伙儿,看这老鸨前后奔忙,愁的无非是院子烧作了白地,修缮所费实非小数目,自己若是许诺资助,这老鸨必知无不言。
果然,老鸨一听这话,心花怒放,忙引白玉堂入内,嘴中不住地讲起昨夜情形,把张数何时到的妓馆、拿了宝物珍奇要为相好赎身、后又来了个汴京口音的李公子寻他、入夜不多时馆里便遭了火灾,一并说给了白玉堂听。白玉堂暗暗记在心中。
老鸨又道:“老身先前看那张数,便觉他是个尴尬人。大人一说,正应了老身的猜测,果不其然,是个砍脑壳的。”言罢,她试探问道,“不知那张数在松江府犯了何事?”
白玉堂也无意瞒她:“杀人。”
老鸨忙拿手中丝绢上下挥动,嘴里连声“呸呸”,道:“大清早的,晦气事怎都赶一块儿了?”
路过马厩,老鸨把手绢一扬,指马厩中一匹白马,道:“这便是那张数的坐骑,昨夜里他不知所踪,却留下这匹马来。那个姓李的相公一匹马系在院子外,今儿早上去看时,却不见了,也不知是骑走了,还是给偷了。张数这剐千刀的,还想着馆子给他垫付草料钱。看老身改天将这马卖了!”
白玉堂心道:院中有马厩,却将马系在院外,那姓李的恐怕早就给自己铺好了逃窜的后路。正想着,却听得不远处传来女子娇柔的声音:“妈妈,这马莫卖了,留这儿,也不差地儿养的。”
白玉堂回顾,见得一位纤美女子正朝这边走来,走到白马跟前,把手摩挲起马鼻骨来。女子见了白玉堂,只屈膝福了福。
老鸨冷哼一声:“地儿是有地儿,只是每日五钱的干草料,恐怕是没有的。”
女子道:“那便从我的月钱里扣。”
老鸨道:“你倒是个有情有义的。”言罢,向白玉堂道:“这位是馆里的分岚姑娘。”末了,又凑到白玉堂耳边,悄声道:“是张数那厮的相好。”
分岚星眸斜乜白玉堂,上下打量:“这位相公却是?”
老鸨正要介绍,白玉堂却抢在先:“可巧,承张兄之托,要送一物到弄柳坞来,张兄不在,可暂烦分岚姑娘收管。”
白玉堂见这分岚前来探看张数留下的白马,便知她与张数确实有情,说不准与那张数一丘之貉,早通过声气的,或许就是张数嘱咐她照看自己坐骑,日后回来还有用处,因此他便不以暗探身份相告,只是再另想办法套话。
分岚闻言,向老鸨道:“还请妈妈……”边说着,眼睛边瞥月洞门,是示意老鸨离开。
老鸨会意,心说:“看来这探子自有打算,老身不必蹚这浑水。”便只望白玉堂福一福,转身趋碎步走开。
分岚引白玉堂望院子深处走,一面引路一面说:“不巧昨夜奴家的弄柳坞走了水,烧塌了阁楼,如今暂住在别院。公子是想在别院歇脚,还是去那弄柳坞?”
白玉堂为张数踪迹而来,自是迫切想知他去向,但碍于不明分岚知情多少,不敢打草惊蛇,便只旁敲侧击道:“某听说,这处院落走水时,张兄似还在院中,姑娘便不忧心他的安危么?”
“他惯常便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分岚苦笑道:“那时奴家正同妈妈和几位姊姊戏牙牌,听得有婢子慌忙来报走了水,出门一看,觉察是奴家的弄柳坞,火势欺天,好不吓人。待赶去,张郎和他那李姓朋友都不见了踪影。他走便走,一个不当心烧了奴家院落,也真是无理。”
白玉堂思忖:“她这话当是不假。若她与张数通过声气,尽可装作毫不知情,但她话里却像是隐约知晓张数来头,才猜测这火乃是张数所放。原来只是个痴心人罢了。”
思罢,他转开话头:“张兄先前可曾同姑娘讲过,托在下来送这么个物件?”
这是白玉堂信口胡诌,分岚哪里得知,只得摇头。
白玉堂等的便是她摇头。他道:“那姑娘也不知,这物件不是随意交付的?”
分岚给他逗起好奇心,想一窥那子虚乌有之物,便问:“张郎可同公子讲,如何才能交付?”
白玉堂摇头道:“此物要拿另一件珍奇来换,张兄却不曾向姑娘讲过此事,如今张兄又不知去向,我这物件怎好随便托与姑娘?”
分岚闻言,攒眉道:“这可如何是好?”
白玉堂作恍然之态,道:“莫不是张兄将那一件珍奇藏在了弄柳坞?可否乞请芳准,让在下前去寻探一番?”
分岚沉吟:“也不是不可,只是那弄柳坞已烧为白地,不知……”
白玉堂道:“那件珍奇不是轻易烧没的——烦请姑娘带路。”
第五章(已修)
雾锁芦荡,不见天也不见水,只一片白茫茫。润凉雾气里行舟,耳畔响着摇橹欸乃声,心中却在疑舟是行在云里的。船首立了位月白衣裳的公子,船尾摇橹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舟子,正是陷空岛的白玉堂和下人白福。
白玉堂刚从扬州归来,白福最是他的心腹,待他上舟,便问起扬州事宜:“五爷此去可有进展?”
白玉堂半晌未应他,白福正待再问,却被打断:“莫吵,正想事儿。”
当日,白玉堂随分岚进入弄柳坞,眼见的尽是断井颓垣、塌柱焦梁。风吹过,掀起一阵焦灰,直朝人兜头盖扑来。分岚忙退开数步,拿丝绢掩住口鼻。白玉堂见状,拱手道:“此地腌臜,分岚姑娘还是在院外等着的好。”
分岚本就不愿靠近,便把头点一点,退开去。白玉堂快步走近,手撑在烧得焦黑的断梁上,翻身跃进屋内。在屋里一面走,一面环视屋内。屋舍并不大,屏风前是外堂,屏风内是里堂,一张和欢床已烧得帐倒腿断,锦绣被褥尽数化作灰烬。地上脚印凌乱,想是先前那队公人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