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堂同人)[白玉堂]风吹衣(38)
白玉堂道:“就讲讲他常在楼里会甚么人罢。”
店东道:“庞贵妃封妃后,他隔三差五便来楼中,眺望宫中情状,平时随他来的都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子弟。他也常接见落魄文人,聚在一起喝酒侃天。不外乎京城里的人,小人瞧见的,没有眼生的人。不过——”
陆采莼问道:“不过甚么?”
店东道:“有一回,他和一个不知哪里来的老爷进了楼里,吃酒谈天直到天亮。那老爷的排场好大,门外护卫便站了有几重。我和伙计进去服侍他二位的时候,还听见庞家大郎唤那位老爷作‘王爷’。也不知是哪里的王爷,来京城里觐见圣上了。就是此后,庞家大郎便不怎么来咱们楼里了。”
白玉堂听罢,觉得没甚么稀奇事,便把眼去看那底下宫墙内。先是见了台上高坐的皇帝,身边倚了个盛装的美人。店东见他无意再听庞炯的事,便也把眼光随他去看楼下宫墙里,把手指一指皇帝身畔坐着的美人,道:“那便是庞贵妃了,是庞大郎嫡亲的妹妹。”
陆采莼想起庞炯骂庞煜的话,讲他是“庶出的二弟”,想来不是同母所生,便问道:“也就是说,庞贵妃与庞煜也非一母所生?”
店东道:“姑娘猜得不错——庞家大郎和贵妃乃是一母所生,是庞太师正室的一双儿女;那庞家二郎却是侧室所生,据说,那位娘子生了庞家三郎后,不久便殁了。”
陆采莼点点头,想起了庞灿在开封府里几乎寸步不离他二哥,原来是同胞的兄弟。
白玉堂听了他们二人说话,不禁感叹道:“照理说不该是皇后坐镇么?庞妃可真是盛宠在一身哪。”
店东笑道:“说不准这便是圣上为搏贵妃一笑,专请的江湖奇士来献技的,哪里犯得着惊动皇后?”
再看底下时,只见长养琼花瑶草的皇宫后院内,拔地起一根长杆,干上挂一面绣白泽的锦旗,而卢方正一盘一盘地望上钻去,麻利儿地取到锦旗,团在手中,盘杆的双腿一松,便似个算盘上归位的算珠,呲溜一下滑回地上,手捧那锦旗,呈给端坐在华盖下的皇帝。
陆采莼叫道:“五哥你瞧,那旗杆上窜的可是鼎鼎大名的钻天鼠?”陆采莼不愿透露与四人相熟,毕竟白玉堂面上是说出了开封府,若是令身边的店东听到了,又不免一番询问猜忌。
白玉堂知她心中所虑,便道:“我听说,这钻天鼠善攀高处,是松江府陷空岛的义士。以往陷空岛附近有水贼闯入时,他就领着庄上的渔船去驱赶。站在船头看不见对方情状,他便盘上桅杆,去探水贼的布阵。”
店东道:“人倒是个异人,只是这诨名儿取得实在不好?”
陆采莼问道:“怎么个不好?”
店东道:“‘钻天鼠’犯了圣上的冲,必定是要改的。”
此话陆白二人听在耳中,却似有沙子揉在心里,甚是不爽利。白玉堂望店东摆摆手:“东家还是先去歇着罢,这儿的日光盛,怕晒着您。”
店东知这相公是厌他了,嘴上说着“怕晒着”,其实却是逐人的“甭挡着碍眼”,虽不知是哪处惹了这位爷不快,但也只得讪笑着退下去了。
再看宫墙里,却是换了韩彰。韩彰使得一手好镖,只见黄门太监放了一笼鸽子,韩彰扬手漫天撒镖,竟一只不落地给射下地来。楼上看客本未料到今日竟有这等好戏看,见了稀奇,待鸽子噗噗落地时,顿时一片喝彩。白玉堂道:“二哥还未使全力,他地雷使的也是一绝。”
徐庆“穿山鼠”的本事,陆采莼早是见识过的。只见他钻入假山洞窟之中,一炷香时间,便从另一边的穴中窜出,挂满身满头的青苔藤蔓,又是可笑又是可爱,惹得众人拍手大笑。
轮到蒋平了。只见皇帝招手唤上来一个黄门,在他耳边嘱咐了甚么。不多时,那黄门捧上一只匣子来,启开匣盖,底下出露一只碧澄澄的物什,由于隔得甚远,陆白二人谁也瞧不清楚那是个甚么。
只听一旁的人叫道:“这个某识得,这是圣上心爱之物,本是个蟾蜍样子,却生了翡翠似的身子,遍布金点,那眼圈儿也是两轮金色,更稀奇的是这宝物只有三条腿,故唤作三足金眼碧蟾,最是有灵性。不知圣上唤人捧出此物,却是要怎样考校这奇士。”
楼上此人话音刚落,那黄门便以木桶盛着金眼碧蟾,驾船来到玉池中央,倾桶将里头水与碧蟾倒入池中,惹得楼上人一阵纷纷议论。白玉堂道:“四哥水性极好,故被唤作‘混江鼠’,这恐怕是圣上要考验他的水性了。”
陆采莼把眼眯了,探头细瞧去,只见蒋平脱衣换上黄门捧上来的水靠,翻身跃入水中,入水之势如蛟似鲤,楼上众人顿时又一阵喝彩。
入水半柱香后,却不见水中动静。楼上人顿时等得心焦起来,交头接耳地猜测入水义士的生死。陆采莼皱起脸道:“这四哥不会逞能托大,伤了自己罢?”
白玉堂摇首道:“你莫小瞧四哥的水性,他可在水中宿上数月,便与鱼龙无异了。”
忽然,那水上浮起一道黑影来。楼上众人生怕是浮上来了尸身,赶着忙问目力好的小厮,叫他细述底下状况。只听那小厮笑道:“众位相公莫急,这义士在水里朝圣上跪拜哩。众位瞧——”
只见那水中黑影探上脑袋来,双手阖捧地举过头顶,乍开掌缘,便见掌中蹲着碧蟾。
楼上人喝彩声如鼎中沸水。
陆采莼眉梢抽了两抽,心说:水中也要跪拜行礼,四哥当真是恭敬哪。这样一想,她顿时恹恹地失了兴致,心中隐隐庆幸白玉堂没有进宫献技。
第二十八章(已修)
白玉堂心中也不愿见,转头见了陆采莼神色,便道:“眼见要到亭午了,咱们走罢。”
两人一边望外走,陆采莼一边道:“也不知圣上会留他们到几时。”言罢,又拗回头来看白玉堂,道:“五哥总不能这样便回去罢?给人瞧见了,识破了谎言,一状告到各位哥哥那里去,我可要与你一道遭殃。”
白玉堂道:“怕什么?要问便说刚出城门,便见道旁老翁沽酒,两人便相对吃了个酩酊大醉,睡了两个时辰,便转回来了。本就是要吃酒的,非得到嵩山一趟再折回来吃么?”
陆采莼朝他拱手道:“五哥计谋,天衣无缝,小妹实在佩服。只是这身上酒气有无,几位哥哥还是嗅得出来的——不如咱们趁着这个时候,先去吃几盏酒,好歹也装个样子出来。”
白玉堂笑道:“我瞧你又是嘴馋了——也好,这便走罢。”
再说宫中陷空岛四鼠。献艺过后,眼见便是正午了。皇帝见四位义士一排地匍匐在阶下,心中欢喜,一个个过问他们的姓名与绰号。四鼠早听包拯说“钻天”“翻江”的诨名又犯忌讳,这时皇帝问到,便一个个改口说是“盘桅鼠”卢方、“彻地鼠”韩彰、“混江鼠”蒋平、“穿山鼠”徐庆。圣上听了大喜,命人拿宝物来赏赐给众位义士,又给各人封了六品校尉之职,与展昭一般在开封府供职。
四人忙伏跪谢恩。
末了,皇帝又道:“你们也要谢一谢朕身旁的这位庞贵妃——若不是她从宫人那里听说了各位义士的名号,想着一睹风采,你四人也无从入得宫中来。”
徐庆暗中微抬头觑一眼庞贵妃,见她严妆危坐,煌煌然也颇有威仪,暗道:收受贿赂的是她的老头子,或许她在宫中也无从得知她老头子的作为。心中这样想着,嫌恶稍减,便也随着卢方等人向庞贵妃叩首谢恩。
之后皇帝又宴请众臣,直到月上柳梢,宫中欢宴才渐渐地散了。
众人回到开封府衙门,见陆采莼一人等在衙门里,和众公人侃天。原来白玉堂避而不愿见四人,以免被他们扯住询问,早早便躲回卢方屋宅中去了。
徐庆见了陆采莼,要来了卢方手中的圣旨,满脸喜气地铺展开来给她看,道:“圣上赐了咱们六品校尉之职,往后便在开封府内供职哩!”说着,又解下腰间佩玉,“这也是圣上赏赐的,咱哥几个各有一块。”
陆采莼拍手赞道:“恭喜诸位哥哥了,只可惜我是女儿身,没法同诸位哥哥一样光宗耀祖。”
徐庆听了,又叹道:“圣上听了咱们五鼠的名号,还专门问及了五弟,说是不拘时日也要请他上禁苑里,见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