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同人)【闲泽】明月不曾照+番外(4)
声音像往常一样听不出任何变化,但谢必安在屋里看的仔细,他隔着蒸汽腾腾的火锅,看到那向来骄傲又不服输的二皇子,仰头的一瞬间,陡然一滴泪沿着有些通红的眼底转了一圈,顺着白皙的脸滑下。
这太不真实了,又太说的过去,再看他眸色仍然深黑不见波澜,敛三分明快。唯有那滴泪确确实实有,就像坠落的星光一样。
一路乘着舒适的马车进了宫,李承泽昏昏沉沉地撑着脑袋,一想到一会儿又看到庆帝这个老苟和李承乾这个深得真传的小狐狸,俩妖精你一回我一脚把他当石头扔当球踢,胃都开始疼了。
但你别说,见了面还是一副阖家欢乐的美好景象,庆帝看着他的两个儿子一个狼吞虎咽一个细嚼慢咽,就像看着两个宝贝疙瘩一样慈爱。
这目光太炙热了,饶你再强的演技派,在开了转世挂的李承泽眼里都是虚伪,他艰难地咽了两口,险些都快吃不下去了。
“这个找你们俩来呢,就是想一家人说说话,朕呢许久不见你们兄弟两个。”庆帝放下筷子,侧过脸,伸手隔空指了两下李承泽,“尤其是你,好好的怎么感染了风寒,朕怪挂念的。”
李承泽装的一脸感动的样子看着庆帝。
内心恨不得把手里的饭扣在他头上,心里骂了一万遍,这老苟逼分明就是无聊了又来玩儿子了。
“今日咱们只谈家事不讲国事,也未见你们最近在忙什么,说来跟朕聊聊吧。”
李承乾坐的跟个菩萨似的,目不转睛地看着庆帝就跟背书一样开了口。
“儿臣最近一直在读太傅留的书,其中还有不少父皇所著的名篇,还有些许不解,正在钻研。”
“嗯嗯,无碍,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问朕也不必拘束。”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顿又谦虚又低调地吹捧下去,饶是庆帝这种老苟逼也找不到反驳的点,心里想着这最近李承乾惯会收敛锋芒,是个难得的进步。
李承泽看着庆帝一张脸好像有点儿如沐春风,当场就想翻个白眼竖个大拇指了。
你牛你牛就你厉害,这马屁拍的炉火纯青啊,当什么太子真是屈才了,这要是出本书能解决多少家庭矛盾啊。
“那你呢?”
行,躲不了,这矛头非得冲着自己甩一竿子,李承泽像是不太自在的摸摸头发,装的很不好意思的开口,一股子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儿臣惶恐,最近读了点儿兵书,颇有心得体会,怕是日后亦有成为良将的可能。”
庆帝惊得都换了个姿势,不知道他是不是欲擒故纵,还是又打什么算盘,张口问他。
“那朕许你戍守边关,是不是也是一桩佳话啊。”
“父皇能成全儿臣可真是太好了,儿臣一心想当个将军,这兵……”
妈的这小子要么是玩真的,要么存心来气他,要不是李承乾还在,他真想把这孩子头发都给剪了。
怕他说起来没完,庆帝赶忙伸手打断了他。
“朕不过开一句玩笑,你幼时落水,身子不大好,这将军就省了吧。”
“哦,儿臣知道了。”
三者陷入了有些微妙的沉默,李承泽撇撇嘴,重新端起了小饭碗,他就知道庆帝这老东西怎么会轻易抛弃他这么结实耐用的磨刀石,不过口嗨两句呛他两声下饭罢了,现如今的李承泽不想玩些虚的,打又打不过,左右暂时死不了还不允许他快乐了吗?细想他以前可没这么敢过,当真是觉得痛快。
仔细一想,口嗨这个词还是跟范闲学的,他老是有些稀奇古怪的词语,挺有趣的让人听了想笑,又挺符合某些难以下口的情况,也很实用,李承泽跟个偷师的小仓鼠一样悄咪咪地学习了不少。
也不知道这傻子在澹州活的怎么样,天凉了有没有按时用冷水洗澡,过期的点心有没有多吃两口,有没有开心的捅了马蜂窝。
要不派谢必安直接冲去澹州把他做了一了百了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李承泽马上否定了,肯定没戏,上辈子范闲就像天选之子一样横空出世,周围还有数不清的高手护阵,稍有不慎那谢必安再折在外面,可得不偿失。
想是这么想,但李承泽也清楚,现下是最好的时机,成功的可能也大,他心狠手辣了一辈子,给自己找了个这么周密的借口,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舍不得,因为看见了心里欢喜就舍不得。
但范闲不选他,他也没办法,看开了,以后避开点儿吧。
“你们先吃着,朕去睡会儿。”
庆帝喝了两杯酒,撑着垫子起身,摆摆手向外走,李承泽和李承乾赶忙站起来送他。
眼见着一身睡衣的皇帝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出了门,李承泽懒得装了,转身就出门,旁边李承乾本来想跟他说两句话,这伸着手欲言又止的模样显得格外尴尬。
但李承乾最擅长的事之一就是喜欢气人,且最喜欢气他二哥哥。
小时候就看李承泽长得太好看,又没长成少年,人比花娇,直接不叫二哥了拉长了调子叫二姐姐,气的当时脸皮还薄的李承泽差点儿当场给他来个过肩摔。
现在好不容易见一面,李承乾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他在宫门口追上了李承泽,不顾对方一脸不耐烦,客客气气地开口。
“二哥,二哥,我倒是不知道二哥还有这当将军的壮志。这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就是为了兵权也犯不着把命往里搭啊。”
李承泽瞥了他一眼,就知道这狐狸东西狗脾气,绕弯还会护食,他这一句话是个人都能听出不是真心,唯有这孩子已经拐到兵权上面了。
“太子殿下且放心,我呢就想当个闲散王爷,您要是真有心啊,今年新上的葡萄,还请割爱多送我两筐。”
李承乾有些受宠若惊,难得李承泽这么诡异的温和,竟然没开口呛他呛的太过分。
但貌似这一句虽然已经收敛了不少的话,李承乾还是被呛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懊恼着为什么每次都占不到便宜。
天呐,他这二哥嘴上是抹了鹤顶红吗?
“那二哥多多保重身体,可别再不留意感了风寒。”
这小别致,不说的这么诚恳还真看不出你这么是东西,心里分明是巴不得我感染风寒直接过去吧。
李承泽低眸一笑,装的甚是温柔,这一抹笑意荡着春水,眼里都撒了被揉碎的光,眼角眉梢都敛了光。
李承乾都有些呆,都是一个爹生的,妈也各有千秋,但他这二哥怎么就格外好看呢?
“那就谢过太子关心了,慢走不送,必安驾车。”
李承泽可不管李承乾又想些什么,直接摆手告辞,利索的上了车头也不回的走了,让太子又吃了一脸灰,觉得心里更舒坦了。
他悠哉游哉地回了府,一进门先把鞋一蹬然后兴致勃勃地去泡了个澡,洗干净了一身的疲惫以后神清气爽地准备就寝。
然后在枕头边看到了红楼梦。
整个人瞬间垮了,范闲这东西还真是阴魂不散。
李承泽盯着这本书,都不带有什么犹豫的直接拎起来往地上潇洒的一抛,然后扑到床上抱着柔软的锦被打了个滚,安心的就要入睡了。
月色太美太温柔,撒了满院清辉,挡不住的柔和溢到了屋里,点亮了房间正中央那个蹲在地上的人影。
李承泽在那里捧着红楼梦看的认真又委屈。
他睡不着,他以前很孤独,就喜欢看个红楼梦,每晚睡前都读两章才可安眠,都养成了习惯,现在不看两眼真的难以入梦。
他一辈子都没等到下部,那个写书的人后来留恋于温柔乡,辗转于功利场,实在是太忙了,也就忘了其实有人一直再等他出下册。
这个有头没尾的故事,挑起的人不在乎,陷进去的人出不来。
喜欢啊,好东西谁不喜欢,看着欢喜的人谁不愿意多看两眼。
但他得不到,他不是被选择的对象。
李承泽捧着书上了床,觉得今夜格外凉,这是他醒来的第一个夜晚,仍然在床上抱着一本书把自己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明明融入了月色却像彻底地没入了黑暗。
终其一生都在学如何保护自己,却始终没有找到可以停下脚步的休息站,自然也就没有学会如何找到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