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同人)【闲泽】明月不曾照+番外(3)
可他还是怕疼。眼下太疼了,从五脏六腑涌上的痛让他在最后还是没忍住,不体面的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缩成了一团,又如堕入冰湖般周身冰冷。
“好东西谁不喜欢呢?我也喜欢,但得不到啊,也许是我配不上,但不管怎样我都喜欢。”
“都是真的,都是真的……”
从一开始范闲就是来看李承泽自尽的,他知道那杯酒里有药石无解的毒,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喝下去。
事到如今,穷途末路,真的没有什么两全的办法,送他而归,也算成就了他一生机关算尽的孤勇,不完美但是圆满。
但听到这些话,范闲突然急了,也像是惊了,想问他到底喜欢什么,是皇位吗?这东西真的那么好吗?到底有什么好?比命还重要吗?
隐隐约约的念想冒了头,他不敢信这个自私到一定地步的二皇子会有别的想法。
几步走到李承泽面前,把人从地上捞起来,范闲看着那张白净的脸上沾着血,艳丽又可怜。
李承泽在那一瞬间回光返照般抓住了他的手指,像是用尽了毕生所有力气。
“我九岁那年读了一本书后想当将军,若有来生,我一愿驰骋沙场,二愿不听你的诗。”
范闲动了动嘴唇说不出话,脑海一片空白问不出什么东西,而李承泽也像是终于透支完了全部,卸了手上的力道,不堪重负地磕了眼。
他就这么安静的去了,温热的身体在范闲怀里一寸寸地变凉,等到日暮的时候,晕黄撒了满室,罩到两人身上格外温馨。
想以温柔的指间抚平了他蹙起的眉头,却始终换不回一张温和笑意的脸,李承泽走的并不舒服,他到死都是那么的痛苦。
把人放到地上,范闲起身脱下外袍给他盖在身上,腿脚有些麻木了踉跄着出门,被门外燕雀鸣啼唤回了思绪。
这一生眼光放了荒郊野丘,山川湖海,但也留恋过亭台楼阁,市井烟嚣。
那么漂亮的人,青松般挺立,鲜花般生动,他自诩风流,怎会不多看两眼。
范闲上禀庆帝二皇子已经自尽了,冷血的父亲嗯了一声没有回答,像是无关紧要。
但范闲为李承泽哭了两场,第一次是在他自尽那天的夜里,看着果盘,范闲突然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人没吃到今年新上的葡萄。
第二次是在他一辈子到了头,寿终正寝的时候,看着床顶帷帐,突然想起原来这一生最美好的风景就是那天诗会亭中的惊鸿一瞥,而他竟然生生的错过了这道风景。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啊。
一愿还能遇见,二愿再给他讲些诗。
第二章 贰•生死都笑场
李承泽睁开眼的时候,屋里有淡淡的熏香,他觉得温暖又舒适,仔细一思考,发现自己现在还是躺在床上。
起身坐起,有人穿着熟悉的衣服递上了一碗汤水一样的东西。
现在地府服务都这么贴心了吗?跟他以前在府里一样。
他以为那是孟婆汤就随口一饮而下,差点儿被苦掉舌头,幸好旁边有人马上眼疾手快地递上了蜜饯。
李承泽赶紧嚼了一块儿,一瞥眼就看到了谢必安。
他就知道谢必安一定殉主和他一起死了,瞬间眼里有点儿酸涩。
此情此景李承泽觉得非常感人,但谢必安却觉得很诡异。
他看着李承泽竟然有点儿舐犊情深的味道,那眼神都像看一只可爱的小羔羊,霎时间有些冷汗。
――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他有些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想。
但李承泽还还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对劲,太灵异了也不怪他想不到,犹在那里自己风花雪月着。
直到谢必安忍不住开口请示,是还需要再叫太医过来瞧瞧风寒,还是去回报庆帝身体已经大好。
听到这话的这一瞬间,缓缓冒出一头雾水,李承泽觉得有点儿懵了。
第三章 叁•葡萄公子
到了傍晚,未见红霞,屋内明了烛火添暖意,门外的雨开始淅淅沥沥地打着节奏,李承泽捧着一碗温热的粥,透过朦胧的水汽,终于接受了这个让人生死都笑场的设定。
他死前是念叨着若有来世,但没想到老天这么快就给他安排上了,这么快的办事效率,但显然没有包售后。他就像是做了一场春秋大梦,再醒时睁眼望去,没什么变化,仍然是表面云淡风轻一片,内里裹着暗涌的黑水。
随意吃了两口清淡白粥,干到发白的唇添了红润,李承泽也像终于有了活力,没忍住轻叹一口气。
都没睡个好觉,就又入了生死场,这辈子可要活长一点,多吃多看多玩,好好活两年,上辈子太可惜了,别说当将军了,连京都都没出去过,在这方寸之间翻云覆雨,挺无趣的,看不见天日,没有归宿又没有来路,不喜欢。
也不要再遇到范闲了,李承泽的算计是深沉,但喜欢也太纯粹了,就是欣赏就是觉得他挺好,再遇到怕又是一眼就陷进去,逃脱不了。
这边儿在伤感的要命,谢必安在后面看的心里一跳一跳的。
他太担心了,承受着一个侍卫不该有的父爱。
这好好的一个二皇子,漂亮又精神的京都皇二代,多少闺中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
以前虽然表面没个正经,活脱脱一只慵懒的猫话里都挑着上扬的调,还经常想一出是一出,好好的吃着葡萄就要去与民同乐,让人摸不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脑子还是清醒的,而且打眼看上去就优雅高贵的一批,不像现在这样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一碗粥足足喝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底。
谢必安七尺好男儿都快伤感的哭了,心里嘟囔着莫不是真的被烧糊涂了吧,虽然那千秋霸业倒是不打紧,但关键就自己这种不精于谋算的都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狼潭虎穴,一旦把爪子利齿都收起来那就是送肉上门的,还贴心地扎上了蝴蝶结,并且以美好的肉体跟猛兽嚎了一嗓子——快来吃我吧。
他正想着再给二皇子叫个好点儿的太医来瞧瞧,就见那人把碧玉碗往小桌上一磕,抄起了手跟以前一样两下蹬掉了鞋子,这人脚踝纤细一把硬骨头,碧色的袍子衬得更加剔透如白玉。
美人皮相佳骨相也美,大到身姿面容,小到指尖眉眼,处处皆是长诗题了山水画,连青丝都是情丝让人过目不忘。
二皇子漂亮的有些艳丽,艳丽却不像女子,仍然端着少年风流骨,背对着雕花木窗就像是要融进去,恰似带着朝露的花簇落入了锦绣绸缎,到了那里都是风景的一部分,毫无任何违和感。
饶是谢必安这样的直男,不管看了多少遍,再看仍然觉得有些晃眼。
谢必安看着李承泽转身来回走了两步,静静的等待着吩咐。
李承泽的声音仍然是懒散又不失轻快,现在还像是被雨水润过一遍一样带着丝温润的疲惫,谢必安是第一次听到这样。
“必安啊,你去给我端个火锅过来,跟往常一样的菜色,多加两盘肉。”
谢必安没想到是这个吩咐,愣了两秒拱手行礼。
“是。”
坐没坐相,吃没正形,但李承泽难得可自在了,千好万好都不如火锅好,千苦万苦不如没肉苦,热气妖娆而上熏了一室柔和,李承泽吃到第一筷子肉的时候,开心的尾巴都快翘起来。
烫的舌尖发麻,却清晰地提醒李承泽他现在是真真实实的活着,会疼会笑也能吃葡萄。这热气弄得他眼眶都泛红,太酸涩了眸底都积蓄起了一汪水,他腾不出手擦这会显得太刻意,又不想让谢必安看到这些矫情与不正常,便索性动作大了起来,直接蹲了个闲适的姿势就去够那一筷子青菜,妄想以衣袍遮掩一下,但整个人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
他这一把青菜还没煮好,便听到有让人不愉快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二殿下,宫中差了公公来话,说太医禀告您身体无碍,要是您真的大好了,就去面个圣,陛下说想一家人吃个饭。”
这话入了耳才打破了最后一丝虚无缥缈,庆帝这个老谋深算的东西,太医刚回去回了话,他就开始折腾自己的儿子,不过也就是不体恤的一句,让李承泽终于彻底回来了。
他抬头,撂下筷子,放松了力道瘫坐在地上,拍了拍手,抬头冲门外朗声一句。
“好,备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