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布袋戏同人)【风月】难得情深(19)
他并非……并非不明事理的人。
心头苦海浪潮翻涌,飞凕只觉这汤再难下咽,可他不敢也不愿表达出不喜来,仰头一饮而尽。
过去一年在风家,飞凕过得格外珍惜——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怀抱着轻飘飘的美梦。也因此格外恐惧,恐惧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会像其他留不住的东西般,终究逝去。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就像这碗汤,风家给的每一分都不得不让他思虑再三。在这份害怕失去的心情面前,他那些由触碰而起的心悸、冲动,发自灵魂的喜悦,甘于沉沦的神智,不管在他的世界掀起如何的滔天巨浪,都不再重要了。
于心有所属的风逍遥来讲,也不重要了。
当天晚上,飞凕又回了自己的上铺小床。风逍遥对他堪称漏洞百出的拉开距离心知肚明,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没有用他堪称强势的态度主动迈出那一步,消弭两人间刻意构建起的生疏。
这更印证了飞凕的猜测。
夜渐深沉,仰面躺在床上,距离不过咫尺的兄弟二人,心却遥远得像身处两个国度。
隔天飞凕顶着两个熊猫眼起床,下来看见还在蒙头大睡的风逍遥,本能地走过去就想摇醒他。临至近前忽然顿住,眼神恢复清明的同时,少年面色几经变幻,终还是调转方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洗漱间内响起水声,风逍遥拨开被角,默默坐起。
在经历了一顿几乎没有互动的早餐后,整个上午飞凕都仿佛梦游。他照旧是坐着风逍遥的自行车来学校的,只不过路上无甚交谈,分别时风逍遥想拍拍他的脑袋,在他下意识绷紧身体时放弃,脸上欲言又止,终是一声叹息,转身走向高中部的教学楼。
飞凕静静望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心里绵绵密密的痛,堵住了他的咽喉。
讲台上,物理老师还在兢兢业业的讲课,粉笔摩擦黑板时发出的“叽叽”声听着多少有些刺耳,飞凕深吸口气,不断告诉自己:他们总要长大,总要分开的,现在未雨绸缪,尽早熟悉独立的滋味,也好应对将来的别离。
临近午休时,风逍遥发来一条简讯。
From:大哥
刚刚阿姨打电话来问,晚餐准备点什么好,你想吃什么?
飞凕删删改改了几分钟,才发出一条:
To:大哥
随意。
今天放学,我想自己走。
发完提着心等待回音,见对方毫无动静,飞凕踟蹰着又发了条:我已经长大了。
时隔许久,久到他都以为风逍遥生气了、不会再理他时,手机震动了下。
From:大哥
好。
言简意赅一个字,根本无从判别说话人打出它时的心情。
而当日中午,风逍遥也没再主动来找过他。
放学时,飞凕忍不住先拐去车棚瞧了瞧,见那辆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山地自行车被骑走了,站在原地一时间说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怅然若失。
车棚里学生来来往往,三两结队、有说有笑地擦肩而过,飞凕揪紧书包带,缓缓退出,埋头往校门口走。天边红日西坠,路上车辆川流不息,人类发明的钢铁巨鸟带着引擎的轰鸣声当空飞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
飞凕熟稔地沿着街边的人行道,从人流稠密的闹市区走进僻静的小巷。他和风逍遥偶尔也会从风驰电掣的车上下来,慢悠悠地走一段,通常都是后者想到了好吃好玩的,心血来潮非拉上他去试一试。大多是热闹的、喧嚣的,车水马龙的体验和情绪接踵而来,快得让他往往还未从一种喜悦里醒过神来,紧接着又沉入新的梦境。
他的灵魂像被风逍遥拖着拽着,轻飘飘地浮在忘忧国度里,完全来不及悲伤。而像这样一人独行,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呦,巧了不是!”
“小野种,还记得我们吗?”
迎面而来的几道人影忽然拦住飞凕去路。夕阳的光将那几人的影子拉得老长,飞凕抬头看去,是先前的初中里,老欺负他的不良学生。为首的老大也很熟悉,仍旧染着一头该被通报批评的黄毛,双手插兜,叼着根烟吊儿郎当地斜眼睨他。
他身边的小弟已经得了趣味般,接起茬来。
“去年还是副穷酸相呢,现在这一身,啧啧,新家混得不错啊。”
“哎,把钱包交出来,哥几个最近手头有点紧,借点钱花花。”
“不会回头又去找那个什么风的告状吧,你俩都没血缘关系,小心次数多了他不耐烦啊。”
其中一个马仔怪模怪样地扮起哭脸:“呜呜呜,呜呜呜,哥哥嫌我烦,不要我了。”话音刚落,这些自得其乐的不良们哄然大笑。
听到风逍遥的名字,飞凕目光一沉,淡淡道:“让开。”
马仔以为自己听错了,故意上前一步,将手放到耳朵边:“什么?”他又环顾四周:“我们成天可怜兮兮,被打到连个屁都不会放的小野种刚刚讲了什么,你们有听清吗?”
回应他的,是飞凕抬腿一脚,将人踹出两米。
马仔捂着肚子蹬蹬蹬倒退数步,都站不直了,抖着手怒指飞凕:“你……!”
其他同伙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唬得一愣,反应过来后尽都恼羞成怒。他们眼中跟只兔子般任人摆弄的家伙,如今居然敢反抗,真是反了天!
“这小崽子吃了雄心豹子胆,弟兄们上,揍死丫的!”
“臭小子,爷爷今天不教你重新做人,你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你可要多爱惜点自己,不然大哥就要伤心了。
——飞凕,你忍心让这么喜欢你,你又这么喜欢的大哥难过吗?
记忆中的风逍遥眉目含笑。
“先前我不动手,是不想动。”飞凕将书包扔到一边,目光清冽而冰冷:“而不是怕你们。”
话音未落,侧身避过迎面而来的拳头,同时逼近一步,手掌向上直击人下颌。在对方被惯力打得看向天空时,支撑腿微微一点,右腿后旋踢,直接把扑到背后的马仔踢得脖子扭向一边,在人脸上留下个明晃晃的鞋印。
刚好路过小巷的剑无极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光景。起初他热血上涌,顾头不顾腚地冲过来阻拦:“喂!你们干嘛,我报警……”然后就被飞凕爆锤小混混的壮举惊呆了。
他茫然地看着身量偏瘦的少年抬手一个过肩摔,把前赴后继冲过来的第三个混混“嘭”的声扔在地上,那肉体着地的动静,听得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剑无极不由打了个嗝,拍着小胸脯,嘴中泄出最后的尾音:“了?”
等五个找茬的小混混都躺平了,抱着伤处哀嚎时,先前还睥睨全场打架超凶的野生猫终于收了爪牙,看向剑无极点点头:“谢谢。”
后者尴尬地摆手:“不用不用,我也没干啥……话说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能打。”
少年捡起书包,背到身上:“稍微练了点空手道。”
剑无极兴致勃勃:“哇,那你得练好几年了吧!”
飞凕摇摇头:“去年开始的,没多厉害,只学了点皮毛。”
两人边聊边往外走,也不管那一地扭动的毛毛虫。
剑无极:“别介,谦虚等于虚伪知道不。”
飞凕:“真的,我也就在放学时,跟大哥去道馆看看,真正上场的不多,他更……”话声戛然而止。
兀自沉浸在发现新大陆里的剑无极也没注意,“咱们高中部的空手道社,年年省里都拿不到好名次,你去不得是天降救星。”转眼将飞凕展现的余威抛诸脑后,剑无极撞撞他的肩膀挤眉弄眼:“不过瞧你哥那架势,恐怕舍不得跟你分开吧,唉,就只能在戏剧社和他一起跑跑龙套了,不然你再对镜贴花黄的当女主也行。”他想得理所当然,话自然说得底气十足。
飞凕垂下脑袋,不言不语。
——tbc——
第十九章 Part19
风逍遥正襟危坐在客厅里,心情十分忐忑。到家的这段时间,不是低头看手机有没有来新消息,就是抬头瞧门口有无动静。他也不知道这所谓“尊重对方的选择”是对是错,却也为自己迟来的顿悟而捉襟见肘,只能陷入被动试探的境地。
钟点阿姨将煨好的莲藕排骨汤端上餐桌,开始解围裙:“小风,菜我都做好了,你们趁热吃。碗放在水槽就好,明天一早我来收拾,今天就先回去了,小轩的妈妈还在医院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