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缚少年花子君同人)【花宁】封喉(9)
“——2719,”在他落下第一笔、在纸面上留下一道扎眼的痕迹时,门外传来了钥匙撞击铁栏杆的声响,在空荡的长廊里如平地乍起的惊雷,显得异常刺耳。
“出来。”狱警对他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你可以走了。”
第18章
比想象中要快了一点,他想。
花子穿过狭长的走廊,矮身钻入昏暗的隧道。湿漉漉的凉风从另一端摇摇吹来,能隐隐瞧见隧道口站了一个男人,身材瘦瘦高高地,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待他走近了,才发现面前站着的并非来接自己出狱的人,而是几天前还在审讯室里见过的警署,源光。
年轻的副署长双手抄在口袋里,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呀少年——”花子朝他跑去:“专程来欢送我吗?太客气了,我们都这么熟了,大可不必——”
“你的算盘打得倒是不错。”源光凉飕飕地打断了他。
副署长很少会这样说话——哪怕是不久前在审讯室里对峙,也不曾见他用如此冰凉刻薄的语气。花子愣了一下,朝他眨了眨眼,一副很无辜的模样:“怎么说?”
“我就说你为什么会这么配合审讯,”源光移开了视线,望着隧道外葳蕤的树影,眼眸里覆了一层清尘:“那句不明不白的提醒还真是帮了大忙……你大概是早就料到了那位绑架犯、斋藤会玩这么一出调虎离山吧。什么合作,什么交易,就像你说的那样,你在利用我。不,不只是我,你甚至连八寻都利用。”
花子眯起了眼:“……哦?”
“毕竟你和警视厅周旋了近三年,突然上门认罪、肯定会引起怀疑——所以你想到了我,想到了斋藤。”他克制着声音里的恼火,“你故意上钩、引得斋藤绑走八寻,然后以‘认罪伏法’为筹码和我交易。事成之后就能顺理成章地到监狱里走一趟。”
“等警视厅对外界放出消息,说‘花子’已经被捕入狱后,黑道上的各个势力便会乱做一团。于是你趁着这个机会在警视厅做手脚出狱,用新的身份生活——”
他停顿了一下,尖锐的目光一瞬间聚集到花子身上,凶狠得几乎要穿透他的血肉。
“我说的对吧?”他一字一顿地道:“——‘柚木普’。”
隧道卷入了风,不似正月末的凛冽锋利、反而柔和得像是掺了阳光,细碎地卷过他翻飞的衣角。
他在暖融融的空气中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覆了清尘的葳蕤树影,那一方斑驳的剪影融在金眸里,像是两弯出水的月,载着明晃晃的笑意。
花子轻快地笑了起来:“嗯。”
身材高挑的青年嘴里咬着一支烟,正百无聊赖地依靠着车前盖发呆。花子慢腾腾地挪过去,在缭绕的烟雾中半真半假地咳嗽两声,青年瞥了他一眼,掐掉烟蒂,拉开了车门:“怎么用了这么久?”
“多签了几份文件,”花子爬上副驾驶,“多谢你啦,土笼老师。”
“啊,”青年熟稔地给两人扣上安全带,应了一声,“我倒是没什么,以监护人的名义办了手续而已。反倒是你……回去可能会有更多的文件等着你来签。”
花子沉默下来,拄着下巴望向车窗外飞快略去的风景。骤雨初霁,着了地的雨成了薄冰,在轮胎下爆出被碾碎后的清脆声响。土笼将车载播放器打开,于是他又听到了来自于各个渠道的、关于自己千奇百怪的死讯。
“说起来,少年还真是聪明啊。”
土笼的驾驶技术中规中距,抛去特殊情况,甚至可以成为安全驾驶的模范司机。这个红灯很长,广播里千篇一律的传闻听得人耳朵生茧。土笼摇开车窗,将夹着烟的手指伸向窗外,看着浓白的烟雾被骤风吹得四散翻飞,半晌才回过神来,“少年?”
“唔、源家的那位。”
“哥哥?”
“不,是弟弟。”
“哦,弟弟。”他调低了广播的音量,“我有点印象……源光,是吧?怎么了?”
“被看穿了……哈哈,虽然一开始就没怎么打算藏,不过没想到稍微提点一下,他就立刻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花子仿佛并不在意这件事,语调轻快地哼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对了,八寻那边怎么样了?”
“啊,和你一样,以监护人的名义办了手续。”土笼沉默几秒,短暂地作了思考,补充道:“这么一来,你们就是兄妹了。不可以谈恋爱哦。”
“……哎,哎哎哎哎!?等等,当初不是这么说的吧!”
“嘛啊,小孩子真难伺候啊……”
第19章
你要好好反省错误。土笼送他进门前这样说,你这个年纪里的女孩子是很脆弱的,不管你之前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说过多过分的话,都要好好道歉请求对方的原谅才行。
我知道啦——花子吐了吐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土笼老师明明才二十多岁吧,再唠叨下去会变成老头子哦。
七号大人啊……
啊,又在叹气。而且我不是什么七号大人啦。
原来的宅邸被收缴拉上了封条,土笼开车载他去往城郊,新的宅邸建在北部,瞧着风格像是座幽静的日式庄园。他们穿过一小片郁葱的树林,远远便瞧见穿着白裙的少女蹲在花园里,三花猫在她脚边欢快地扑腾。
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少女裸露在袖口之外的指节被冻得发红,她背对着他,腰后的蝴蝶结丝带垂下来,柔软地坠在被打了一层霜的草坪上。
花子的脚步忽然犹豫起来——诚然自己只是在监禁处住了不足一个礼拜的时间,出来后也有认真洗过澡换了新衣服,现在看上去大抵还是清清爽爽地,可他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喉腔里砰砰跳着,像是抽了芽的花枝试图破土而出。他的胸膛起伏过一轮,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手足无措,指节攥紧了衣角,手心里几乎要紧张得出汗。
……八寻。他轻声叫道,这三个音节像是碾碎的咒语从齿间滚落,稍一出口就融在风里,细微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于是他深吸口气,清了清嗓子,抬高了音量,又叫了一次:八寻。
——这一次,小姑娘听到了。
土笼说自己没兴趣看小朋友吵架又和好的戏码,挥挥手先一步进了宅邸。花子瞥开始线,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揪着衣衫下摆。她像是卡了带的碟片般一帧一帧回过头,那双浅色的眸将他牢牢锁住,很惊讶似的,眼角都跟着泛了红。八寻猛地站起身来,晕晕乎乎地险些摔倒,攥在手里的猫薄荷落到地毯上,又被丑橘扑过去捧住。土笼大概没有告诉过她自己会回来这件事——她八成是早就听遍了千奇百怪的传闻,以为自己已经死在了监禁处。
“八寻,”他向她敞开了怀抱,遮掩窘迫似的:“快来快来,有没有想我呀——”
八寻宁宁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迈步走过去。在猫薄荷里打滚的丑橘被一把捞起,八寻将丑橘抵在他怀里,低垂着头,声音染上了哭腔:“……咬他,丑橘。”
三色猫嗅了嗅他干净的衣襟,转而用柔软的肉垫推了推他,嘴里喵呜喵呜地向他撒娇。
花子被逗笑了:“真遗憾啊,它明显更喜欢我。”
八寻宁宁眨了眨眼,眼泪翻腾着落了下来。“它喜欢你,对,”她蹙起两道细弯的眉,温热的液体断了线似的砸下去:“你喜欢猫,你救了它,它当然喜欢你。”
花子没想到她会哭,慌慌张张地伸手,想要去拭她的眼泪:“八寻你别哭……”
“你别、别碰我!”她拍开他的手,噔噔噔地后退几步,怀里紧紧抱着丑橘。小姑娘吸吸鼻子,瞪着眼睛拼命想要忍住眼泪,却还是有金豆子劈里啪啦地往下掉,看起来可怜兮兮地。她抬手胡乱地抹了把脸,倔强地道:“你的手、能摸我的下巴,也能掐断我的喉管,你别碰我,我不敢被你碰。”
“……”
…………怎么回事,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
花子尴尬地收回手,扁着嘴望向厅室里沏茶的土笼。土笼朝他摊开双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意思明明白白:自己哄。
第20章
一直到晚餐结束,八寻宁宁都没再给过花子一个正眼。
倒是丑橘对小主人的久别归来很是欢喜,花子走到哪里,它就要跌跌撞撞地跟到哪里。八寻宁宁暗地里叫它白眼狼,赌气似的、把猫薄荷和猫罐头都收了起来。聪明的三花猫很快发觉了花子手里并没有任何能逗它开心的东西,于是干脆利落地从他的臂弯里挣脱,把脑袋拱到八寻掌心里撒娇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