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白痴吗?”白玉堂瞥了他一眼,“有人说耶律晁锋不行,比不过他老子。但是我不这么认为。我是不喜欢那家伙,但我知道他还不至于没用到那地步。”
展昭无奈而笑,“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萧扶铃来找我了。”
白玉堂皱眉:“她也来宋国了?股东大会的时候怎么躲一边去了?她找你说了什么?”
“严格来说,什么都没说。”
“不愧是夫妻。”白玉堂啧啧。
“对我诉苦,说自己无法力挽狂澜,又说丈夫和婆婆的不是。”展昭冷笑一下,“我又不是家庭问题研究专家。”
白玉堂一脸讥讽鄙夷,“把自己说得楚楚可怜,果真是萧祁山的女儿。如果她老子不是萧氏的前任董事长,叶朝枫也不会娶她。”
“叶朝枫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你还真不知道?”白玉堂摇头,“叶朝枫有个小叔这你总知道吧?”
“他以前说过,他和他小叔争家主的位子。”
白玉堂点头:“他赢了,他小叔耶律宏兴离开了耶律家,却紧接着耶律晁锋之后娶了萧扶玲同父异母的姐姐。这个大女儿是外室生的,没入萧家的家谱,但是很得萧祁山的宠爱。”
“萧祁山这是什么意思?”
“想要吞辽新啊。”白玉堂说,“你以为叶朝枫和萧扶玲结婚仅仅只是普通的政治婚姻?耶律宏兴走的时候抛了股票,又带走了不少精英。恰好耶律宏裕挑不早不晚偏那时候病重不治,再加上有人恶意造谣等等,辽新股票大跌,被外界公司吃去不少。他们老叶家眼看就要失去上市公司控制权。这时候就要借钱了。怎么借?谁敢借?于是叶朝枫才娶了萧扶玲。借钱给外人和借钱给女婿那是不同的。”
展昭有些愕然,他都不知道叶朝枫曾经遇到过这些艰辛。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就像传说中的成功人士一样,永远无往不胜,春风得意,笑傲商场。
白玉堂继续说:“但是萧祁山不会因为叶朝枫娶了他女儿就把他当儿子。萧扶玲的嫁妆是那笔钱,耶律家的聘礼则是公司%的股份。将这公司拱手送给了岳家。”
“公司原先是耶律控股的。”展昭知道这点,“辽新最大进项,是军工。而……是塑料……”
“塑料可是轻工业命脉。”白玉堂点起第二根烟,“所以这样一来,萧氏就把辽新压在了手掌下。对于萧祁山来说,他顺利嫁了两个女儿,分解了耶律家的中坚,得到了一家大公司,还掐住了辽新的咽喉,他可赚大了。所以啊,谁说生女儿没前途来着?老萧家若是两个儿子,这局棋就下不了啦。”
展昭啼笑皆非,“他没道理支持大女婿去打二女婿。”
“萧祁山没儿子,大女婿是入赘的,生的孩子姓萧。叶朝枫这小子要精明能干难管理些,这种时候当然就不讨喜欢了。”
“叶朝枫怎么会是任人欺压的人?”展昭坚决道。
白玉堂嗤笑,“他当然不是这样的人。这些年想必把他憋苦了,半夜都在诅咒萧祁山那老货吧。所以他们夫妻会恩爱那才有鬼。我若是他,萧扶玲生得再花容月貌都提不起性趣。”
展昭干笑,“我记得萧祁山是去年死的。”
白玉堂笑,“萧祁山一生叱咤风云,死了照样不过二乘六。听说萧祁山中风卧c黄那阵子,你叶大哥还做了一次孝子,c黄前端茶倒水,和萧扶玲扮演模范夫妻。老人一感动,就把萧家大权交给了萧扶玲,让大女儿两口子等了个空。”
“他那是在帮萧扶玲,那今天萧氏和辽新对立的场面又怎么解释?”
“这就不好说了。”白玉堂弹了弹烟灰,“不过有件事你还该知道一下。萧氏和辽新开战以来,底下有不少人在收购萧氏和公司的股票。如今那数目已经有点惊人了。”
展昭眯起眼睛,“你是说这是叶朝枫干的?”这就是那大笔钱的去向?
“说不准。你也知道,每次有大集团开战,都会有人乘机收购股票,那些新贵们就是这么来的。萧氏肯定在查,但目前这动静看来,似乎没发现和辽新有关系。我们是观战的,更不好cha手了。”
展昭低着头,“最近辽新有什么动静?”
“公关部和保安部很忙,其他的似乎都已无事可做。还裁了一批人。叶朝枫私下有什么动作,就不知道了。”
夏紫菀从房子里走了出来,对展昭说:“欧阳先生来了。”
展昭把工作上的事暂时放下,往那间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走去,听到后面传来轻轻的责备声。
“又抽烟。忘了你心律不稳了?”
“一根而已。”
“地上三根烟头。就不能让人省心,到头来还不是我在服侍你。”
白玉堂有些不耐烦:“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夏紫菀眼神一暗,无奈地笑了。了解白玉堂的人都知道,他对谁越亲,就越爱冲谁发脾气。但是她爱他,这脾气发在她身上,她比别人感觉更痛许多。丁月华同她说过,白玉堂这人其实不擅长表达内心,爱用暴躁来掩饰感动。她一听,便体谅容忍了这么些年。回想起来,一下都觉得自己苍老了许多。
晚饭后,白玉堂开车先送她回家。
夏紫菀说:“同国美办青年画展的事我想了一下,我们的地方显然是不够大的,市美术馆你一直嫌设计得难看。”
“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让国美他们自己找。你别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白玉堂说。
“还有,你上次问的那种珐琅花瓶,我托人找到了。”她笑了一下,“要凑一对可真不容易呢,所以价有点高。”
“多贵都先买下来,包装得漂亮一点,送去寒雪柔的府上。”白玉堂弯了弯嘴。寒雪柔如此清高孤傲,不知道这对花瓶是否能换得佳人一笑。
夏紫菀注视着他的目光里含着深深伤痛,可是白玉堂极少回头看她一眼,不然是不会看不到这哀惋的眼神的。她轻声说:“玉堂,今天……是我生日。”
“哎呀!”白玉堂叫着拍了一下方向盘,笑眯眯地望向她,“瞧我这记性,居然给忘了!明天放你假,你看到什么喜欢就买什么,算我帐上,就当我送你生日礼物!”
夏紫菀无力地笑了一下,忽然问:“你知道我满多少岁了吗?”
白玉堂从没料到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他想夏紫菀与自己同一届,张口就说:“不是二十九?”
夏紫菀虚弱地笑了,别过脸去。
第二天,白玉堂来到画廊。夏紫菀正在同接待员交谈着,见他回来,简单交代了几句,跟着他走进办公室。
“许老师给急事绊住了,要晚点过来。”
“知道了。”白玉堂头也没回。
“丘小姐要我告诉你,送的水晶吊灯收到了,但不是她要的紫色。”
白玉堂不耐烦,“给她送就不错了,麻烦。”
夏紫菀苦笑了一下,“还有,月华要我提醒你,三月六号是校庆,务必聚会。我已经帮你把时间空出来了,你自己别忘了。”
白玉堂盯着电脑显示屏,恩了一声。
夏紫菀忧伤地注视着他,轻轻说:“你……没什么话要说了?”
白玉堂看了她一眼,“没什么事了。对了,你今天不是休假吗,怎么又来了?”
夏紫菀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抽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说:“我想给你看看这个。”
白玉堂一听语气不对,停下手里的事看过去。黑色桌面上躺着一个白色信封,上面他熟悉的清秀笔迹写着“辞表”二字。白纸黑字,对比鲜明,居然刺得他眼睛有点痛。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口气带着强制的冷静。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夏紫菀平静地说。
白玉堂抬头盯住她。眼前白皙清秀的女子表情平淡如水,垂着头,看着似乎顺从温柔,但是挺直的腰杆透露出骨子里的倔强和坚强。她的眼睛里有着几分忧伤,几分决绝,几分坦荡。再加上一点朦胧的水气,让她不算明亮的眼睛忽然绚烂夺目起来。
这是他看了八年的夏紫菀,但是又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夏紫菀。那个夏紫菀是柔顺的,是平凡的,是体贴的,是安静的。是永远仰望他的,是不会离开他的……
白玉堂猛地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我不接受,把这东西拿回去!”
夏紫菀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一点也不惊讶,细细说:“我这几个月一直在培训杨宝儿,我走后她可以接手我的工作。也许开始不大熟练,但她会做得很好的。合同本来也已经到期,我没再签。这个月的工资结不结也无所谓。这是配给我的车钥匙和公寓钥匙,水电气我都已经结算了。我上个礼拜搬回了父母家。其他各项工作我也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不用担心我走后会出现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