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皓兰对着赵子彬点了点头,然后赵子彬为她拉开车门,耶律皓兰轻盈的身影一闪,坐了进去。
那天中午,丁月华打了特份小炒,同展昭在寝室里吃着,门突然被踢开,白玉堂面色不善地走了进来。丁月华被他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老五你别这样,菜有你的份,我的鸡翅让给你……
白玉堂看也没看他们俩,径自上c黄睡觉去了。
寝室在嘉佑三年的上半年有些流年不利是多年后大家公认的。统计起来所有的失恋、生病、成绩下滑甚至朋友反目都发生在那诡异的一年。可惜全寝室无一人选修了星相学或者风水学,不然也许能对这现象做一个理论上的说明。
展昭的苦恼,是无法对外人所道的。
自从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夜晚过后,他故意避开叶朝枫,也有三个多月了。叶朝枫也很识趣,找他几次未果后,便不再过来。
就连一向迟钝的王朝都问:“你同叶朝枫是不是吵架了?”
丁月华微笑摇头,“女人动口,男人动手。他们两个都是谦谦君子,所以他们冷战。”
白玉堂找了一个安静的时间,点上烟问:“你同那姓叶的怎么了?”
展昭虽然把白玉堂当知己,但也实在没勇气对他坦白。他能怎么说?我们接吻了,但那是一个意外?
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事情已经过去那久,但他始终无法控制大脑里不断倒带那夜的一幕,淋浴的时候他总能又感觉到当时的迷醉和冲动。他极力的排斥着,但是他知道在内心深处,自己对那一切并不反感。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就像命运的线牵引着一般。
为什么会和一个男人纠缠在一起?没人能给他答案。
白玉堂看展昭脸色变幻莫策,一时羞一时恼,情绪慢慢沉了下去。
他早就发觉这两个人走得太近了。人与人靠得太近终究不好,免不了要受伤害。更何况叶朝枫不是一个圆润无锋的人,那人思绪深沉,心计多端,看上去温和有趣,却是最有害的一类人。
展昭呢?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哥们儿,展昭善良耿直,真的不是叶朝枫的对手。
也就是那个时候,展昭带领球队输了全国高校篮球联赛决赛。
这已是第三次输给了开封政法学院。赛前大家都对展昭给予了极大的期望,队长还开了这次不赢就要自焚的玩笑话。毕竟大家都当他是校球队十年不遇的一个奇才。
但是开封政法学院的欧阳春则是他们学校五十年不遇的天才,传说两年间创下了十八胜的神话。相比之下展昭的道行明显要浅得多。
欧阳春这人很生猛,在球场上就像个刚出监狱的囚犯,带领队员横冲直撞,所向披靡。他的大胡子据说是失恋时开始留的,等到输了球赛再剃。没想情场失意球场得意,欧阳春的胡子就这么长成标志。
丁月华在比赛最后几分钟已经不忍再看下去,用尽所知道的一切词汇诅咒欧阳春和他的胡子。丁兆惠还差点点同一个落井下石的男生动了拳头,多亏颜查散及时把他拉住。哨声吹响那刻,宋大这边的看台上有点沉默,这让习惯了欢呼声的展昭很不适应。他在倒数第三分钟的时候拧到了脚,这时疼得有点厉害。但是他却没叫人扶着,自己走回了休息室。
从体育馆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头顶的天空是一片纯美的靛蓝,夕阳金色的光芒下,叶朝枫正站在无人的空地上等着他。有那么一刻,他以为时空产生了扭转,可是脚上的疼痛很快就将他带回到现实中。
叶朝枫走过来,低头看他的脚问:“疼吗?”
展昭看着他关切的目光,觉得长久以来一个飘荡着的东西在这刻忽然降落了下来,像是寻找到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他轻声说:“是有点疼。”
他洗过的头发湿漉漉地贴服着,让他年龄似乎小了一两岁,可是却将他的失落沮丧无限放大。失意人眼睛里特有的那种招人怜悯激发母性关怀的亮光,也在夕阳的照射下,变得湿润让人动情。
于是叶朝枫张开手臂将他拥抱进怀里。
一个紧得几乎让人窒息,温暖得可以把人心烤化的拥抱。隔着两人的毛衣和外套,展昭都居然能感觉到两人的心跳是同步的。而这个怀抱的坚实和舒适,包容着他的疲惫和烦恼,他的脑袋搁在叶朝枫肩上,大脑中忽然泛起一阵困意。
叶朝枫在他耳边问:“饿了吗?”
展昭点点头。
“去我那吃饭?我给你上药。”
展昭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我回寝室,小白他们说了给我打饭的。”
叶朝枫注视他片刻,知道这次再费多少口舌,展昭都不会同意去他那里的。他便点点头:“快回去吧,今天好好休息。”
不过叶朝枫没有料到,展昭回了寝室后,就像乌龟缩进了壳里。连着一个星期,他都没见着展昭,耶律皓兰打听了回来说,展昭情绪有些低落,不过吃饭学习都正常。又补充,丁月华一直陪着他,两人一起上自习呢。
说完又看到她哥哥的脸一寒,后悔多嘴,急忙弥补:“总的说来还是挺沮丧的。月华哄他,他也是敷衍地笑一下。”
到底还是年轻,不大经受得起失败。不过年轻就是本钱,伤得多,好的也快,不用多久就过去了。
周末的时候,叶朝枫带着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来到,跟展昭说:“带上两天换洗的衣服和厚衣服,跟我走。”
白玉堂问:“怎么?你们俩要私奔啦?”
展昭还没来得及瞪他,叶朝枫已经抢先呵呵笑起来,说就差一个字,是夜奔。
叶朝枫先开车走高速到了洛阳,也不停留,直奔上山。
展昭一言不发地坐在车上,开始还会好奇地小心看叶朝枫几眼,后来看到出了开封,又看到进了洛阳收费站,笑起来,老老实实看风景。
倒是叶朝枫先开口:“怎么不问我带你去哪里?万一把你拐去卖了呢?”
展昭笑起来:“我妈说,我这种人,即使被人卖了,都还会倒过来帮人家数银子。”
叶朝枫打着方向盘:“猜猜吧,不然我估计瞒你岂不是显得很没意思。”
展昭摇头:“不猜啦。猜中开头,却猜不中结局。”
车里音箱调着低低的音,抒情的男声深情款款。
车开进山,展昭还是安静地坐在旁边。叶朝枫好奇他的沉着,结果扭头一看,原来已经睡着了。头偏向这边,微垂着,面容安详。
展昭被摇醒,发现自己正处于深山老林里,不由笑:“叶兄,即使我欠你银子,也用不着费尽苦心载我来着这么远的地方弃尸啊。”
叶朝枫也笑:“有证人看我带你离开,我不杀你。我把你卖给当地人做上门女婿。”
宾馆服务生听了这对话,呵呵笑起来。展昭这才看到车后那座修得别有风味的度假山庄。
毕竟是五星级的宾馆,普通两人间也装修得非常舒适,大大的玻璃窗对着目前是一片林海。晚上没有月亮,可是积雪却依旧皑皑,山间呼啸的风透过玻璃窗,只有一点嗡嗡的响声。展昭转过头来问:“天寒地冻的,能看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叶朝枫说,“去洗澡吧。今天早点睡。”
等展昭洗完出来,叶朝枫已经睡下。昏黄的灯光下,那个人的呼吸深且长。展昭经过他的c黄的时候放慢脚步,看了他几眼,然后上c黄关灯,很快睡去。
展昭再次被摇醒时,发觉天还没亮,心想这是山上,应该不会有地震,于是不解地问:“火灾?”
叶朝枫笑:“快起来,穿厚点,带你看好东西。”
有什么好东西要牺牲冬日的睡眠来看的?不过展昭是男生,用不着撒娇赖c黄,立刻就起身穿衣,告别温暖的被褥。
宾馆大堂里有不少客人也起来的,都穿着羽绒衣,手里拿着电筒。叶朝枫把一条还带着他体温的围巾套在展昭脖子上,嘱咐说:“山上冷,受不了我们就回来。”
展昭把围巾围好,“看个日出,代价可真大呢。”
夜奔,摸黑上山。一人拎一个手电筒,在山路上沿成长长一条光带,从远处看必定像一串宝石链子。天空是深深的蓝色,风就在脚下峭壁上呼啸。
展昭扭头看身后,脚下一时不留神,踩空一级阶梯。叶朝枫突然伸手抓抓他,这才没摔倒。
大部分人到了看台上就停了下来,叶朝枫却一直握着展昭的手,牵着他继续走,一直走了好远,绕过一小片灌木林,然后爬上一块还有着残雪的岩石。
那是一处隐蔽的地方,前方是个对着山渊的斜坡,后面是被积雪覆盖的丛林。很适合做自杀现场,用来凶杀也不错,毁尸灭迹不过伸手推一把,那就人能像冬瓜一样咕咚咕咚滚落悬崖下摔成一滩瓜泥。